洛鏡書從沒有像那一刻那樣嫉妒一個人。


    甚至比他六歲時被養父打得鼻青臉腫,看見樓下的小孩被他的爸爸抱著舉高高時還要羨慕。


    畢竟那時候他知道,那份父愛不屬於自己。


    可程哥,他明明擁有過對方的愛和溫柔。


    得到了又失去永遠比不曾得到更加痛苦。


    他含糊地呢喃著,眼裏泛起了一層水光。


    蕭程有點耳熱,可能是周圍的環境太安靜了,洛鏡書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就好像是貼著他的耳邊說話,蕭程甚至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對方呼吸時的熱氣。


    還有越來越明顯的喘息聲。


    其實仔細算起來,他們之間的親密行為並不多,除了確定關係之前的那一次,平時就連接吻都很少。


    蕭程輕皺起眉頭,他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你能不能別喘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電話那頭做什麽呢。


    洛鏡書委屈地哼唧了兩聲,也不怪蕭程招架不住,大概很少有人能拒絕這樣的洛鏡書。


    頂著一張原著天花板的神顏,聲音又啞又軟,帶著股濃濃的撒嬌意味,「程哥,我難受。」


    蕭程雖然沒看見他那頭的情形,卻可以想像的出來。


    「難受就去洗個冷水臉。」


    洛鏡書隻是喝醉了。


    蕭程一邊說著,一邊還打了一個哈欠。


    他已經很困了,剛才如果不是因為專心思考,一時忘記了自己的困意,或許他早就已經睡了過去。


    「不想動。」大概是因為今天晚上蕭程的態度太溫和,洛鏡書難得也放鬆了一些。


    要是在平時,他大概是不敢像這樣跟蕭程撒嬌的。


    程哥不僅不會管他,還會讓他滾遠點。


    「那你就睡吧。」蕭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困了。」


    他不等洛鏡書說話,就準備掛斷電話。


    洛鏡書猜到了他的意圖,在蕭程掛斷電話之前,說了最後一句話。


    「程哥。」


    「新年快樂。」


    今天白天他從商場離開的時候,也對蕭程說了這句話。


    一模一樣的話語,蕭程聽見時的心情卻大不相同。


    白天他對洛鏡書沒有愧疚,在聽見這句話時,內心沒有一絲的波動。


    當時他甚至希望洛鏡書能早點離開,畢竟有洛鏡書在,那對雙胞胎就不會消停。


    但此刻再聽見這句話,蕭程不得不承認,他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


    都怪洛鏡書把自己說的太可憐,上一世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報復完自己的仇人之後,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這一世好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可他仍然覺得孤獨,在新年這樣熱鬧的氣氛裏,找不到一個人陪他。


    蕭程沉默了半晌,還是低聲回答道:「新年快樂。」


    這回他沒有再猶豫,說完就掛斷了電話,不給洛鏡書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洛鏡書聽見話筒裏嘟了一聲,隨後耳邊安靜了下來,他鬆開手機,指尖動了動,像是觸摸到了蕭程的身影。


    「程哥……」


    怎麽會那麽溫柔心軟?


    明明是他做盡了壞事,程哥根本沒有義務去幫他。


    可在知道了從前的事情之後,蕭程卻還是對他心軟了。


    洛鏡書喟嘆了一聲,他慶幸自己愛著一個溫柔的人,複合並不是毫無希望。


    但同時,洛鏡書又升起了一股心疼。


    他的程哥總是這麽好哄,明明上過一次當了,卻還是願意拿自己的真心去對待他。


    他以前究竟是多心狠,才會肆意欺騙這樣一個熾熱純粹的人?


    洛鏡書手指彎了彎,好像抓住了什麽。


    他緩緩閉上眼睛。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辜負蕭程。


    他要把青年追回來,讓蕭程所有的溫柔和寬容都隻屬於他一個人。


    蕭程這一覺睡得並不好,前半夜睡得還挺沉,後半夜卻做起了夢。


    夢裏好像是以前發生過的事情,蕭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但總覺得異常熟悉。


    好像不止他一個人,應該是在飯廳裏,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


    蕭程起先看不清大家的臉,直到後麵,忽然響起了何安的聲音,他才終於看清眼前的場景。


    的確是何安在跟他說話:「程程,什麽時候把你的對象領回來給媽媽看看?」


    她的身旁還有蕭禹,此刻也正笑眯眯地看著蕭程。


    蕭程想要說話,卻發現身體並不受自己控製,他好像是以上帝視角旁觀著這一切。


    蕭程隻聽見自己回答道:"還早呢。」


    他的聲音比現在要更加低沉一些,麵容也更加成熟。


    「也不早了,你都快二十四了。」何安笑了一聲,又補充道:「當然了,媽媽並不是催你這麽早結婚,但你總得先談個戀愛。」


    這回自己沉默的時間更長,長到蕭程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才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


    「再等一等吧,再給我半年的時間。」


    蕭程陡然從夢中驚醒,窗簾罩的嚴嚴實實,房間裏的光線昏暗,看不出來究竟幾點了。


    他額頭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胸口不斷起伏,喘著粗氣。


    蕭程努力回想著夢中的細節,做夢的時候怎麽也看不清,醒了之後卻好像那一幕就發生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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