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九轉劍法,由元嬰修為的褚雲傾使出來,連化神修士也無法抵擋。


    整個天一派都被震動了。關於劍聖的傳說有很多,而七星九轉劍法無疑是其中最神秘的一筆,就連天玄峰的弟子也大多未曾領略過,此時乍然見到,無不被那絕美的一幕震撼。


    然而褚雲傾並沒有容他們欣賞太久,很快,所有星辰匯聚到一起,一個炫目的光點從空中急速而下,猛地擊中霧靄峰大殿。


    這座大殿上有法陣守護,下有地脈支撐,卻摧枯拉朽般倒塌,瞬間便被夷為平地。


    一片廢墟中,白衣修士傲然而立,寬袍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銀白寶劍盤旋在他的身遭,劃出道道光芒,片刻後,緩緩歸鞘。


    褚雲傾轉身往峰下走去。


    萊燁天君回來的時候,褚雲傾已經在掌門大殿跪了三日三夜。他的神色很平靜,脊背挺直,頭上玉冠卸下,墨發披散,偶爾被殿外的風吹得輕輕飄起,又很快歸於沉寂。


    萊燁天君走到他的麵前。


    褚雲傾十歲便拜入他的門下,修道多年,從未對任何人發過火,俊朗的臉上甚至連惱色也難得一見。萊燁天君知道,這次止水真君是真觸了徒兒的逆鱗。


    他輕輕嘆了口氣。


    褚雲傾這才出聲:「徒兒犯下大錯,請師父責罰。」


    「既知是錯,又為何要做?」


    「因為……」褚雲傾低聲說道,「徒兒也有想要保護的人。」


    「若為師要你向止水賠禮道歉呢?」


    「請恕徒兒做不到。」


    萊燁天君將他扶了起來:「誅殺邪王之後,麵壁思過百年。」


    「徒兒恭領責罰。」


    師徒倆沉默良久,萊燁天君問:「對於卿兒、顏兒,你打算如何處置?」


    「兩人行事衝動,理應受罰。」褚雲傾道。


    萊燁天君笑了笑:「行事衝動這一點,倒是你這個師父一手教出來的。」


    褚雲傾慚愧地低下了頭。


    萊燁天君揮揮手:「罷了,下去吧。明日辰時再召集各峰峰主,商議如何誅殺邪王。現在為師要靜一靜,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褚雲傾疑惑地望著他。


    萊燁天君望著殿外:「若非卿兒、顏兒和夏侯小子相救,書言恐怕已經死在了鎖魂台,你猜靖陽尊者知道後,會不會把天一山夷平?」


    「若尊者怪罪,徒兒自會一力承擔。」


    萊燁天君笑:「止水處置書言,你毀了霧靄峰大殿;尊者要怪罪,你又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徒兒啊,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在徒兒心中,兩者並不衝突。」


    「若是不能兼得呢?」


    「徒兒……不知道。」


    萊燁天君搖搖頭:「為師以為憑你的性子,任何時候就能果斷作出抉擇,沒想到你亦有優柔寡斷的一日。不過為師倒是挺歡喜,以往的你太不食人間煙火,雖然溫和,卻並不容易接近。」


    「師父……」


    「好了,這次誅殺元嬰邪修耗費了你不少精力,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做,好好休息一晚吧。」


    「是,徒兒告退。」


    離開掌門大殿後,褚雲傾徑直回了自己的洞府。洞府入口在天玄峰,出口卻在天一山巔,他站在門口,望著熟悉的風景,心裏泛起了絲絲漣漪。


    從前他總是心如止水,也不知從何時起,心裏竟有了一個影子。三日前霧靄峰大殿的那一幕,他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意外。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衝冠一怒為紅顏」?


    他低頭看了看腰上的連心佩,此時玉佩正微微閃著紅光,他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無論如何,他要將她平安帶回來。


    。


    再次來到幽鬼森林外圍,書言矗立了良久。這次她以正道叛徒的身份來投靠花丞,可以稱得上是深入虎穴,若是露出半點破綻,便是死路一條。


    她自嘲地笑了笑,還猶豫什麽呢?如今自己孑然一身,又有什麽好牽掛的?


    她最後看了一眼外麵的天空,正要邁步走進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言妹妹——」


    熟悉的獨有的稱呼讓她呆了一呆,過了許久才轉過頭,隻見十來丈外站著一個清瘦的身影,淡笑著望著她。


    她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一個字來。良久,飛奔過去,撲到他懷中,這才能夠出聲:「歐陽世兄……」


    歐陽明遠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說:「我們又見麵了。」


    書言抱著他又哭又笑:「你還活著,太好了!」


    她鮮少有如此情緒外露的時刻,尤其是在外人麵前,可是本以為歐陽明遠早已殞命,卻突然重逢,喜悅、痛楚、委屈一起湧上心頭,她不想再控製自己的情感,隻想放縱一回。


    歐陽明遠笑道:「我才沒那麽容易死。」


    兩人各自講述了一些別後的情形,歐陽明遠說道:「言妹妹,你在天一派的事我都聽說了,如今你有什麽打算?」


    書言想了想,說:「我想去投靠邪王,你覺得怎樣?」


    她沒有說明原因。雖則與歐陽明遠一起經歷了不少危難,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比較牢靠,但她始終記著李靖陽的話——他讓她防著他。不管李靖陽是因為什麽原因說了這番話,總之書言是放在心裏了。


    歐陽明遠寵溺地笑了笑:「那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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