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老太爺一直帶著許星子住在清水閣,如今許星子還名不正言不順,他自然不能帶她回展家老宅,而寺廟在假期又太過吵鬧,而且人多口雜不安全,因此他便選擇了住在老友這裏。


    兩人到的時候,老太爺和小姑娘分別提著一大一小兩個噴壺,正在花園裏澆花。朝陽初升,整片花圃都籠罩在柔和的金光之中,兩個身影在成片嬌艷的花朵中緩緩移動,小姑娘仍舊很活潑,不時偏著頭跟老太爺說話,老太爺便停下手上的活計,手把手地教她。


    因為隔得比較遠,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麽,周圍隻有微風輕拂樹葉的沙沙聲,封欽被眼前這一幕原本平常的情景震撼了。從小到大,她的生活中基本隻有母親一個人,從來沒有享受過祖父輩的關懷,一時之間眼眶竟有點濕潤。


    「怎麽了?」展棘問。


    她趕緊眨了眨眼睛:「沒什麽,就是覺得那一老一小太有愛了。」


    展棘攬住她:「現在老太爺也是你的家人了。」


    封欽重重點頭:「嗯!」


    那邊小姑娘澆花的時候不經意間一回頭,見到兩人站在遠處,驚喜地叫道:「爸爸,媽媽!」丟下手中的水壺,就沖了過來。


    封欽伸手接住她,展棘將兩人一起環在自己懷中,笑著問道:「寶貝,有沒有想爸爸媽媽?」


    小姑娘脆生生地答道:「想!」


    封欽瞥到老太爺也走了過來,趕緊用胳膊撞了撞展棘,示意他放開自己,不要當著老太爺的麵卿卿我我。誰知展棘不但假裝沒看到,竟然還在她和許星子臉上分別親了一下。


    封欽不能當著老人和孩子的麵行兇,隻能借著理頭髮的機會,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這些天展棘也不知道被她掐過多少次了,雖然疼,但完全忍得住,臉上依舊帶著幸福的微笑,被走近的老太爺狠狠瞪了一眼。


    封欽恭敬地叫道:「爺爺。」


    老太爺點點頭,神情依舊嚴肅:「進去坐吧。」


    從花園到大廳,路程並不近,彎彎繞繞的,約莫有一公裏左右。一路上,許星子一直在嘰嘰喳喳地講述跟太陽爺爺在一起的趣事。從她三歲那年受驚失語,封欽就一直希望她能像別的孩子那樣吵吵鬧鬧,現在願望終於成了真,卻不是因為她這個母親的緣故,而是因為老太爺。


    她那顆抗拒婚姻的心突然有點動搖,隻覺能跟老太爺成為一家人真的很不錯。隻是轉念又想到,過去許父許母也一直待她如親女,最後她和許晉生還不是慘澹收場,於是又糾結起來。


    到了廳裏,有侍者送來茶和糕點。展棘非常自覺地上前煮茶、奉茶,伺候老太爺,封欽則陪著許星子吃糕點。老太爺看了母女倆幾眼,突然問:「你們什麽時候結婚?」


    封欽一愣,隨即條件反射地望向展棘。


    展棘神色自若,用熱水將茶杯燙了一遍,沖泡了第一遍茶,倒掉,又開始煮第二遍,這才說道:「爺爺,結婚是人生大事,自然要選一個良辰吉日,我們還在商量。」


    老太爺沒那麽好糊弄:「選日子的事你們不懂,我明天去廟裏找大師選一個。」


    展棘笑道:「你那套老古董理論早就不適合我們年輕人了,還讓我們自己來吧。」


    老太爺臉色一沉:「這還沒娶媳婦兒呢,就不把我老頭子放在眼裏了?」


    展棘敬重老太爺,但在他麵前卻並不拘束,笑道:「那你老人家想棒打鴛鴦嗎?」


    老太爺斥責:「你這臭小子!」


    許星子好奇地望著他:「太陽爺爺,什麽是臭小子呀?」


    老太爺冷哼:「就是不聽長輩話的人。」


    許星子似懂非懂:「爸爸不乖嗎?」


    「對!」


    小姑娘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爸爸要乖。」


    展棘笑著答應:「好。」


    有了小姑娘的插科打諢,老太爺沒有再揪著結婚的事不放,封欽暫時鬆了口氣。許星子吃完麵前的糕點,還要吃,老太爺喚來侍者,帶封欽母女倆去拿吃的。


    兩人剛走,老太爺就問展棘:「怎麽回事,還沒搞定呢?」


    展棘嘆口氣:「前幾天求婚失敗了。」


    老太爺一巴掌呼到他腦門:「連個姑娘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展棘故意倒抽一口涼氣:「爺爺你輕點!欽欽剛經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現在對結婚抗拒得很,我們得一步一步來,要是太心急,把魚兒嚇跑了,你賠我媳婦兒啊?」


    「那現在究竟是個什麽狀況?」老太爺問。


    「就是戀愛狀態,結婚還沒排上日程。」


    「那你從孩子下手啊,就說星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免得被同齡人嘲笑。」


    「爺爺——」展棘的語氣忽然變得很認真,「我希望欽欽是因為愛我,相信我能給她幸福,才跟我結婚,而不是為了孩子勉強自己。」


    老太爺長長地嘆了口氣:「唉,你們年輕人的感情太多彎彎繞繞,我老頭子已經跟不上你們的節奏了。行吧,既然你自己有分寸,那我就不管你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早點結婚,畢竟我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看到你的終身大事有著落,日後到了地下,也好向你奶奶和母親交代。」


    「爺爺說什麽呢,您肯定長壽過彭祖,不但能看到我結婚,還能看到我的孩子、孫子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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