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趙娉婷這才帶著白荷走了。


    蘇霧被雲桃攙著,回到房間。


    這場風寒來勢有些兇猛,短短的一段時間,她的腦中已經昏沉起來。


    她懨懨地躺在榻上,闔上眼睛。


    外間傳來河青和雲桃的交談聲。


    「殿下說,他好像聽到王妃生病了?」河青問。


    剛剛雲桃那讓人請大夫的嗓門著實大,連趙長宴都聽到了。


    雲桃回道:「是病了,正發熱呢。」


    「也發熱了?」河青小聲嘟囔,「和殿下是一個病症,難不成王妃也吹冷風了?」


    河青這極小的嘟囔聲,傳進了蘇霧昏沉的腦海中。


    也?


    她慢慢睜開眼。


    不久,她沉聲道:「河青,你進來。」


    「奴才來了。」河青不曉得蘇霧怎麽突然喊他,急忙低著頭從外麵走了進來。


    蘇霧從榻上吃力起身,緊緊盯著他:「殿下是怎麽病的?」


    「回王妃,殿下這病啊,是因為那一夜」河青說著,卡了殼,他忽然想起來趙長宴叮囑過他不要和別人說。於是他話頭拐了個彎,「奴才也不知道,就忽然病了。」


    他低著頭,沒等來蘇霧的應聲,不由悄悄抬起頭,就看到蘇霧燒得發紅的眼睛正盯著他。


    有點嚇人


    王妃生氣了。河青意識到,啪地跪在了地上。


    蘇霧冷聲道:「說實話。」


    河青打了個哆嗦,有些慌。


    他這幾日過得提心弔膽,因為殿下不再將他帶到身邊,他不是最討他喜歡的小跟班了。而今日,眼看著,他又要惹惱王妃。


    若是這樣,他在王府就混不下去了。


    河青摳了摳手指頭,想著,反正那日殿下隻是隨口一說,也不像是什麽大秘密。


    於是他內心交戰一番,決定全盤托出:「回王妃,殿下生病,是因為在後竹林吹了一夜冷風,那夜殿下許是心情不好,奴才給他帶去的披風都沒穿。奴才方才不是有意欺瞞,是因為殿下交待交待奴才不許說」


    原來是吹了一夜的冷風,不是因為心情鬱結。


    原來這病,是他故意生的。


    蘇霧恍然。


    難怪,那日大夫告訴他趙長宴病重是因為「心情鬱結」時,幾個大夫的目光躲躲閃閃。


    沒想到是在騙她。


    可誰又能想到,這樣溫柔如和風的趙長宴,竟會騙她呢?


    第31章 像冰


    蘇霧這一場病來勢洶洶,大夫問診完後,她睡了很長的一覺。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屋裏掌著燈,燈火搖搖晃晃。


    嗓子幹啞的難受,她翻身,低聲喚道:「雲桃,水」


    一道修長瘦削的身影拿著杯盞走過來。


    隔著搖晃的燭光,蘇霧才發現,竟是趙長宴。


    「元元,你總算醒了。」他將杯盞往小幾上一擱,俯身將蘇霧攙起來。待蘇霧坐好後,他拿起杯盞送到她幹裂的唇邊。


    蘇霧微微撇開頭,沙啞道:「我自己來就行。」


    趙長宴似乎一怔,卻聽話地將杯盞遞到她的手中。


    蘇霧一口氣喝了整整一杯水,才覺得嗓子清爽起來。


    她將空了的杯盞放在小幾上,重新躺回榻上,背對著趙長宴。


    一場高熱,讓她原本纖弱的身子更顯羸弱,即便裹著厚重的被子,趙長宴也看出她瘦了。


    他的眸光有些沉。


    他沉默片刻,挨著她的脊背坐下去,語氣依舊十分溫柔:「元元,先別急著歇息,藥已經快要放涼了,趁你醒著,先把藥喝了吧。」


    蘇霧動都沒動,許久,才聽到她懨懨說:「我想醒來再喝,殿下先出去吧。」


    她的語氣有幾分不耐煩,不再似從前的溫順嬌軟。


    今日出去一趟,她竟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但似乎,越來越像她上輩子和他在一起後的樣子——喜怒形於色,帶著高傲。


    他一直知道蘇霧有兩麵,她並不是如表麵上那樣嬌柔。隻是沒想到,她一夕之間,對他露出了第二麵。


    趙長宴並不知道,蘇霧已經懶得對他偽裝小白花人設了。


    當她將和趙長宴的劇情走完那一刻,她對他的偽裝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原本她還顧忌他的好,但現在他都騙她了,她也沒什麽好顧忌的。


    蘇霧躺在榻上,聽到趙長宴並沒有離去。她也未再催促,隻淡淡地問:「殿下不走嗎?」


    趙長宴柔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陪你。」


    蘇霧輕笑。


    隨即,她說:「殿下,您想好什麽時候和離了嗎?」


    身後是長久的沉默。


    許是他從沒想過她還能再次提出來。


    蘇霧手肘撐著被褥,再一次緩緩坐起來。


    她轉頭,看向她身旁的趙長宴,又重複一遍:「殿下,我們什麽時候和離?」


    趙長宴的身體還沒有養好,他的臉色本就蒼白,襯得他的瞳仁格外漆黑。


    他望著她,忽然低低咳嗽起來。


    蘇霧聽到他胸腔撕拉撕拉的呼吸聲。


    他確實病得很重,他對自己,倒是下得去手。


    然而蘇霧現在不會心軟了,她仰視著他虛弱的樣子,麵無表情,沒有說一句關切的話。


    趙長宴咳了很久,蒼白的臉如同一張白紙,連唇角都失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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