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喘籲籲地從榻上起身,望著那道略含擔憂的目光:「殿下,您怎麽來蘇府了?」


    「我來接你。」趙長宴倒了一盞溫水,放在她的手心,語氣有些心疼,「跟你說過好多遍了,你這個睡姿容易做噩夢,下次記得別這樣睡了。」


    蘇霧低下頭,才發現自己這午睡的姿勢,歪歪斜斜,毫無形象可言


    「」


    她訕訕地又飛快地調整好大家閨秀的姿勢,才後知後覺地反問道:「殿下什麽時候和我說過?」


    趙長宴斂眸,上輩子。


    是他忘了,他便笑了笑,錯開了話題:「成婚後我還一直未正式地來蘇府拜訪,方才我進來的時候,見了嶽母,等會兒你再和我去見一下嶽父吧。」


    「嗯好。」蘇霧正要乖巧地點頭,忽然眉心一跳。


    不對,今日謝淮安還在蘇府。


    趙長宴和他碰麵,應該沒事吧


    第17章 探花郎


    兩個人往蘇修遠的書房走去。


    方才的噩夢讓蘇霧心有餘悸,她跟在趙長宴身邊,抬起眼梢悄悄望向他的脖頸。


    他今日穿著月白色錦袍,領口繡著銀竹,交疊的衣領上,脖頸幹淨修長。


    尚還沒有夢中深紫而猙獰的勒痕。


    可是他早晚會有。


    蘇霧垂下眼梢,不忍心再看他。


    「精神怎麽有些不濟,」趙長宴側首望著她,抬起手自然地覆在她的額頭上,「方才你睡著也未蓋被子,難道著涼了?」


    他的掌心幹燥溫暖,蘇霧搖了搖頭:「殿下,我沒事。」


    她的額頭確實不熱,趙長宴放下心來,順手拉起她的手:「以後睡覺記得蓋好被子。」


    「嗯。」蘇霧乖巧應道。


    書房就在前麵了,蘇霧這一路心緒煩亂,並未來得及告訴他謝淮安在蘇府。


    趙長宴望見站在月門下的士兵,他們穿著黑衣重甲,黝黑的鐵甲上隱約可見烈火圖騰。


    他的雙眸眯了眯。


    這是赤炎軍。


    漆黑的瞳仁浮上久違的戾氣,他望著書房的門口。


    那裏也傳來響動,隱約聽見蘇修遠的聲音傳出來:「我就不留你了,你路上慢些」


    書房的門打開,霜色的門簾下,謝淮安從裏麵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就在這一瞬間,蘇霧似乎聽見,趙長宴喉間發出一聲輕笑。


    「微臣見過殿下,見過王妃。」謝淮安隨即便認出了趙長宴,他不卑不吭地彎下腰,朝他們行禮。


    趙長宴一笑:「謝大都督,快請起。」


    他語氣溫和,仿佛剛才那聲輕笑,隻是蘇霧的錯覺。


    「竟不知謝大都督在此,此次嶺南被成功招撫,謝都督可謂功不可沒。」


    「殿下謬讚,微臣隻是盡本分之事。」


    趙長宴彎了彎唇角:「有你輔佐皇上,真乃國之幸事。」


    他話音一落,謝淮安並沒什麽反應,蘇霧的指尖卻顫了顫。


    她心想:趙長宴懵懂無知,這話必然是真心實意的讚美,但其實,正巧戳到了謝淮安的隱秘。


    她是知道劇情的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謝淮安平和而穩重的外表下,藏著多大的野心。


    謝淮安可不單單是《掠情》的男二號,他還是書裏最大的反派。


    將來,他會和男主爭鬥得極其慘烈,不僅要搶男主的女人,還要搶男主的天下。


    蘇霧深知未來的走向,想拉拉趙長宴的手,讓他少說點話,忽然又想到,趙長宴不過是個炮灰


    罷了罷了,他想怎樣就怎樣吧,左右活不過十章的人,得罪了謝淮安又如何。


    沒有人知道,這短短的一瞬,蘇霧在心裏已經算計完了一段小九九。更沒有人知道,這短短的一瞬,趙長宴的前世記憶晦暗滔天,他掩了下去,麵上一派溫和,光風霽月。


    謝淮安未再開口寒暄,他斂眸道:「殿下來此,微臣就不打擾了,這就告退。」


    「謝都督慢走。」


    趙長宴淡笑道。


    謝淮安便離開了。


    兩排黑衣鐵甲的士兵跟隨著他走遠,因著趙長宴在這裏,蘇修遠並未相送,笑得十分和氣:「殿下來了,快進去坐。」


    他引著蘇霧和趙長宴,往前廳走去。


    謝淮安出了尚書府,上馬之前,回頭望了一眼。


    「大人,可有不妥?」那個之前對著蘇霧拔刀、長得十分英氣的士兵上前問道。


    他是謝淮安的侍衛,名飛翎。


    「無事,走吧。」謝淮安沉吟片刻,打馬離開了府前。


    傍晚的秋風凜冽,他於風中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是他過於謹慎了,何況明王還有那樣一位母親。按照他對上麵那人的了解,不久之後,他就該動明王府了。


    前廳裏,下人給蘇霧和趙長宴斟上茶。


    趙長宴雖無甚官職,但是皇室中人,地位尊崇,蘇修遠招待得十分慎重。


    趙長宴微笑著呷了一口茶水,問道:「嶽父,不知謝大都督來此有何事?」


    「回殿下,他啊,」蘇修遠一笑,「他剛從嶺南回來,我跟他向來交好,便邀他來府中做客。」


    蘇霧聽聞,不由插嘴道:「父親,您和謝都督年歲相差如此多,關係怎會這樣好?」


    「為父沒那麽老,不過比他年長八歲而已,」蘇修遠無奈給自己正名,「我十年前就認識他了,他可是那一年的探花郎,那時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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