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


    說罷,他似乎有點猶豫,但最終還是在樓畫額頭落下一吻:


    「天晚了,回去吧。」


    樓畫很安靜,他點點頭,嚐試站起來的時候卻說:


    「腿麻了。」


    秦東意沒有多說什麽,隻拉著他的手腕,很輕鬆地將人背在了背上。


    樓畫環著秦東意的脖子,伏在他的肩頭。


    他看著秦東意的側臉,有些出神,似是覺得這個角度似曾相識。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


    「秦東意,你以前是不是也這麽背過我?」


    秦東意頓了頓:「沒有。」


    「真的嗎?」


    樓畫稍稍湊近,嗅了一下他身上的檀香。


    隨後,他眼裏畫麵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周遭是一片血色。


    秦東意的頭髮散亂,臉上有幾道鮮血淋漓的傷。


    他用清寒劍撐著地麵,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走,口中還小聲說著些什麽。


    他的聲音太小,周圍雜音不斷,樓畫聽不清。


    過了一會兒,雜音削弱,秦東意的聲音也越發清晰。


    他說:


    「十三,撐住,我帶你出去……」


    「有我在,別怕。」


    樓畫呼吸有些重,下意識抓緊了秦東意的肩膀。


    秦東意注意到他的異樣:


    「怎麽了?」


    樓畫被這一句話瞬間喚醒。


    他後背有些發麻,握著秦東意肩膀的手愈發用力:


    「我沒事,你真的不記得了?」


    秦東意輕輕應了一聲,又想起什麽似的補充一句:


    「關於你的事,除卻東荒遺蹟,我都記得。」


    這話給樓畫提了個醒。


    他努力想接著剛才的幻覺繼續回憶,但什麽都想不起來。最後,他索性不去想了,隻重新環住秦東意。


    秦東意垂眸,瞥見了他的手。


    樓畫手指修長且骨節分明,膚色比常人要白很多,這令他小指指節處的一抹異色極為顯眼。


    那是一處紅色的刺青,像一根線,在手指上繞了三圈。


    「那是什麽?」


    秦東意問。


    樓畫順著他目光看去,這就知道了他在問什麽,於是如實答:


    「紅線。」


    「嗯?」


    樓畫亮給他看:


    「以前我遇到過一個算命的,他說我此生命中無姻緣,註定孤獨到死,沒有情緣。我聽說情緣是月老管的,他不給我牽紅線,我就自己牽。」


    樓畫笑了兩聲,故意說:


    「改天趁你睡著,我也給你弄一個。」


    秦東意彎彎唇角,並沒有表態。


    兩個人的身影疊在一起,被月光投在地麵,跟著他們一起往前走。


    樓畫抬眼看著前路,半晌,突然輕輕拍了拍秦東意的肩膀:


    「等等。」


    「嗯?」秦東意聞言停住了腳步。


    樓畫從他身上下來,往前走到一棵桃樹下,抬頭看著桃花枝葉。


    花瓣間似乎有個什麽東西,發著淡淡的光。


    但花開得很茂盛,又是夜裏,看不太真切。


    樓畫微微眯起眼,隨後足尖輕點,躍上了桃樹枝。


    他撥開那些花團,果真在其內看見一塊玉佩。


    玉佩是白玉製成,掛在這似乎有些時日了,但玉麵依舊潔淨如新。


    它在這裏絕對不是偶然,這塊玉佩被人纏在樹枝上,打了好幾個死結。因為時間太久,繩子幾乎長在了一起,根本解不開,最後還是樓畫直接將繩子切斷才把它取了下來。


    夜裏光線暗,樓畫捏著玉佩,用指腹摸過其上的凸起。


    清陽。


    元鏡。


    清陽山的長老按理來說應該是有五位,但在樓畫進清陽山時,長老位就隻有四人。


    他聽人講過,說那位不見的長老是出門歷練還是找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但本命燈卻是一直亮著的。因此清陽山至今還保留著他的位置。


    樓畫想了想,把手裏的玉佩遞給秦東意:


    「你們清陽山的東西?」


    聞言,秦東意接過看了一眼,神色愈發凝重:


    「元鏡長老。」


    -


    第二天的時候,樓畫是被窗外的亂聲吵醒的。


    街道上傳來漢子們的怒聲:


    「花豹來了!老李,抄傢夥上!」


    「今天一定要抓住那畜生!」


    樓畫皺著眉,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又往秦東意懷裏蹭了蹭。


    但身邊的人卻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樓畫半睜著眼睛,正巧看見秦東意動作很輕地想抽出被他壓住的袖擺。樓畫愣了一下,這就往旁邊讓讓,還了他衣袖自由。


    秦東意沒多說什麽,隻道:


    「我出去看看。」


    說罷,他穿上外衫,出了門去。


    樓畫看著屋裏的門關了又合,過了一會兒才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樓畫多少有點失望。


    窗外,那棵樹上的桃花將開未開,還在樹梢上掛著。


    門外的鬧聲遠去了。


    樓畫也沒了睡意,他從床榻上下來,漫無目的地背著手往外走。


    他順著村莊裏的溪流一路向前,路上遇見了早起砍柴的樵夫,那漢子熱情地沖他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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