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同時,樓畫停住了腳步。


    那聲音怪極了,像是洶湧的海浪。一開始還很遠,聲音也幾乎微不可聞。


    但很快,那聲音越來越大,來源也愈發接近。此時樓畫才意識到,聲音是從側邊的牆壁中發出的。


    樓畫掌中靈流湧動,微微眯眼盯著身前的土牆。


    「呼——」


    聲音愈發急促,連帶著地麵都震動起來,並且隨著音量加大,地麵晃動的幅度也劇烈起來,甚至開始往下掉泥塵碎屑,眼看著就要塌陷的模樣。


    但也就是這時,那發展到震耳欲聾的噪音忽地停了下來。


    周野望有些緊張下意識靠樓畫近了些:


    「前輩,剛才的聲音是——」


    「轟——!!」


    周野望話音未落,身側便忽地爆出一聲巨響!


    同時,他們身側的土牆也炸裂開來,鋪天蓋地的黑氣從裂口傾瀉而出。


    黑風夾雜著濃煙,翻湧時隱隱可聽其中傳來陣陣哭嚎。


    樓畫也算是明白了剛才那怪聲的來處,正是源自於黑霧中上萬怨魂的哭嚎吶喊。


    千萬聲哀嚎疊在一起,即使每人發出的聲音都很小,但聚在一起,也有如驚濤駭浪。


    樓畫微微眯起眼,手中冰弓成形,三支箭矢破空而出,直衝那團黑霧。


    他的冰內布滿血管狀的紅色紋路,並不純粹,但若輔以他的靈力,也並不輸任何一種元素。


    一般情況下,隻要他想,萬物皆可凍結。


    但眼下,那三支冰箭卻是直直沒入黑霧,像是被吞噬了一般,再了無聲息。


    樓畫微微一愣,隻來得及看清黑霧中閃過三點微光。


    下一瞬,冰箭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從黑霧中破出,直直衝他而來!


    「不自量力!」


    黑霧中傳來一道男聲,同時,黑霧幾乎要凝成實質,如颶風過境般襲來,掐住了他的脖頸。


    樓畫被帶得朝後飛去,隻聽耳邊一陣呼嘯雜音,最終歸於一聲巨響。


    他們重新回到了方才的幻境,他人被那團黑霧掐著脖子抵在牆上,一時竟掙脫不開。


    黑霧凝聚成人形,最終化為一身材高大的白髮男子。


    他細細打量著眼前的樓畫,半晌問出一句:


    「還真是你,你還沒死?」


    聽見這話,樓畫倒也不惱,反而彎起眼睛笑了一下。


    他舉手做投降狀,似乎隻當這是個遊戲,像之前那樣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叫樓畫,來自暗香穀,今年三百二十九歲。」


    對麵人顯然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意外地挑了眉,隨口罵道:


    「神經病。」


    周遭的溫度以可感的速度急速下降,桌椅牆壁很快結了薄薄一層霜。


    慌忙趕來的周野望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凍得直打哆嗦,雖然害怕,但還是先認認真真沖男人行了一禮:


    「這位仙長,有話好說,我跟魔尊前輩是意外來到這裏,無意冒犯……」


    周野望話音未落,人就被冰塊整個封了起來,再發不出一絲聲音。


    「聒噪。」


    男人黑眸中微不可查地閃過一道紅光。


    那一瞬間,樓畫察覺到一絲熟悉的妖氣,終於收起了眼裏那絲玩味的笑意。


    雖然眼前的人隻是靈識化成的實體,但他依舊能感覺到那絲跟自己同源的靈力。


    他微微彎唇,眸裏泛上鮮紅,尋見空隙掙脫了他的桎梏。


    他脖頸處還有一圈凍傷的紅痕,略微有些刺痛。


    但樓畫並未在意,他一腳將冰塊周野望踹去角落裏,隨後,緊盯對麵人:


    「你是誰?」


    男人銀白髮絲若雪,垂落在身後。


    他淺淺笑了一下,笑意卻未達眼底:


    「你不需要知道。」


    他微微側頭,似乎看向了身周的黑霧,低聲說出二字:


    「是他。」


    這句話似是某種指令,話音剛落,那些黑霧便分化成無數人形,尖嚎著沖樓畫撲去。


    那每一道黑霧都攜著濃重的怨念,他們沒有痛覺,就算下一瞬就要被打散,也要拚著最後的力氣在樓畫身上撕咬一口。


    樓畫一身白衣漸漸被血色覆蓋,他眼前是那些黑霧中一張張痛苦嘶吼的人臉。


    他聽見那男人淡淡道:


    「看清楚了,這些人都是為你而死。他們的痛苦,皆是因你而來。」


    這話讓樓畫有些茫然。


    陌生人沒有來由的惡意,樓畫早就習慣了,想要他命的人也很多。


    但這次,似乎總有哪裏不一樣。


    隨著怨魂的嘶吼,樓畫腦中掀起一陣撕裂開來的劇痛,他捂住耳朵想擋住那些嚎叫,但卻徒勞無用。


    混亂中,他想起了一些很早很早之前的記憶:


    「你到底是誰……!」


    這些怨魂對他似乎格外仇恨,它們滅不完,也趕不走,就纏在樓畫身邊尖叫哀嚎,幾乎要將他逼死才罷休。


    正常人收到這種攻擊都不大能吃得消,而他的精神狀況原本就不穩定,有時候隻需一句話,就能將他帶進偏執的怪圈裏,何況是這種程度的幹擾。


    那個男人甚至沒有親自動手,就把他逼到了這種地步。


    樓畫的眼裏淌過兩道血淚,眼瞳是比血還要鮮艷的紅色,他不甘心,死死盯著對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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