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玉的香氣襲了上來。


    秦東意皺皺眉,那一瞬間他拋棄了所有是非,隻報復性地回吻過去。


    他的動作略顯粗暴,指腹在樓畫身上留下道道紅痕。


    素白衣衫被煙青色鋪滿,最終滑落去了地上。


    木質的窗戶沒有關好,被寒風帶得一下一下響,和其它聲音混在了一起。屋內的燭火搖搖晃晃,半晌,被灌進來的風撲滅。


    樓畫一雙眸子在夜裏依稀泛著紅光,他環住秦東意的脖頸,聲音斷斷續續,尾調輕輕上揚:


    「師兄,你最愛我,對不對?」


    -


    疏桐院的雪從夜裏一直下到清晨,室內的檀香和晚香玉糅雜在一起,一時分辨不清。


    樓畫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


    他微微皺眉,除卻渾身酸痛意外,隻覺得有絲捂不熱的寒氣在他骨血中遊走,所過之處冰到發痛。


    他將被子裹緊了些,但依然徒勞無用。


    「讓你胡來!」


    雖然早有預料,但一大早解開五感的某單身老光棍看見這情況還是差點暈厥過去:


    「昨天召了龍髓之力不夠,還要和極炎的龍息擁有者這樣那樣,凍死你得了,受著吧!」


    「吵死了。」


    樓畫往角落裏縮了縮,迷迷糊糊想再睡一覺,卻聽外麵的院子傳來一道喚聲:


    「師尊!」


    常楹昨夜就被戊炎長老帶走了,但他一直擔心秦東意的狀況,急得不行,晚上都沒睡著,一大早就趁戊炎不注意偷偷溜了回來。


    他的聲音由遠到近,最後幾乎貼在了門上,拖長聲音道:


    「師——尊——」


    樓畫煩得想殺人。


    他多少帶了點氣,一腳踹開被子,在是否要開門踹飛那小鬼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地上撿了件衣服穿在身上,順便用法術掩去身上的痕跡。


    「師尊,我進來啦?」


    門外的常楹聽到裏麵有動靜,但沒人應聲,於是小心翼翼將門推開了一條縫。


    小孩一張臉蛋被凍得通紅,探頭探腦朝屋裏看去,見屏風後有個人影在晃,於是高高興興跑了進去。


    但繞過屏風,床榻上的人卻是樓畫。


    一身白衣的美人靠在床榻上看著他,臉色有點憔悴,但還是微微笑著的。


    常楹很喜歡看樓畫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把世界上所有溫柔盛在了眼睛裏,叫人忍不住靠近。


    他膽子大了起來,又往前走了兩步,問:


    「小畫哥哥,你怎麽在這啊,你知道我師尊在哪嗎?」


    樓畫從枕頭邊找見自己的紅繩,抬手慢悠悠綁上頭髮:


    「不知道啊。」


    「哦……對了,師尊發現我把鈴鐺給你了,他沒跟你生氣吧?」


    「沒有。」


    樓畫理順自己的長髮,以為這小孩該走了,結果又聽他問道:


    「小畫哥哥,你怎麽了?怎麽看著氣色這麽不好?」


    這話你該問問你師尊。


    樓畫微微抿唇,應道:


    「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


    樓畫以為自己趕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結果等了一會兒,那臭小孩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常楹又問:


    「那你需要我幫你做點什麽嗎?」


    樓畫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他冷到渾身僵硬,自己未察覺,但是對麵的常楹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睫上都結了一層霜。


    「小畫哥哥,你很冷嗎?」


    這小孩就像個問題簍子,一個接一個似乎沒有結束的時候。


    樓畫耗盡了最後一點耐心,他皺著眉,語氣惡劣下來:


    「你……」


    但他一句嫌惡還沒出口就頓住了。


    有雙暖乎乎的小手伸過來捧住了他的臉,常楹臉上還有凍出來的兩團紅色,顯得很滑稽,又有點可愛。


    他被樓畫的溫度冰得一激靈,但並沒有拿開手,隻用一雙圓眼睛認真地看著樓畫:


    「我給你暖暖。」


    小孩的手心幹燥溫熱,樓畫愣了一下,隨後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樓畫很擅長應對惡意,卻對這種沒來由的溫柔十分陌生。


    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想趕常楹走,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後又掀開被子把自己裹住,背對著常楹重新縮回角落裏。


    他語氣多少有些不善:


    「你師尊應該在落雲崖,去找他,別煩我。」


    「……哦。」


    常楹委屈巴巴地應了,又看了樓畫一眼,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木門開了又合,應龍嘖嘖兩聲,故意誇張道:


    「乖寶,你好兇。你把人家小孩罵委屈了,我看見了,他是哭著走的。」


    樓畫頓了頓,皺著眉閉上眼:


    「多事。」


    落雲崖。


    秦東意一身煙青衣擺隨動作舞起,清寒劍在空中劃過,帶起青色的靈力殘影。


    動作多少有點急躁了。


    往日他練劍時很少會受雜念影響,但今日耳邊卻時常憶起那人破碎的呼吸聲、意亂時挑逗的話、指甲劃過他脊背留下血痕時的刺痛……


    如果說剛開始時他是受龍息影響才無度索取,但後來他意識稍微清明卻依然控製不住自己,又是因為什麽?


    他無法接受樓畫的所作所為,但更厭惡總是對他妥協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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