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嗎?」薑媽媽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來,模糊的視野裏仔細地望向薑妍。


    然後打動鍾博聞的那個如同太陽般的微笑,再一次燦爛地綻放了。


    比之前剛剛沙漠中飲水,看起來更歡欣鼓舞。


    不,那麽形容實在是太不夠了。


    那笑容,像極了絕境中的奇蹟,隻是看著,便讓人打從心底感染到那種快樂幸福。


    所有的痛苦、悲傷、絕望,都將會過去,唯有她心中的信念永存在這微笑之中。


    剛剛薑妍的表演被薑媽媽打斷了,但是當她低下頭,眼中的光芒,卻讓人不由地相信,太陽不存在天空之上,而在她低垂的眼眸倒映之處。


    「我和媽媽在一起,這世上就沒有痛苦和悲傷。所以你不要哭了,你笑起來,我就能一直開心下去了。」薑妍輕撫媽媽的背,安撫道。


    薑媽媽被鬧笑了。「小傻瓜。」


    「哎呀,是誰看別人演戲就哭了,這樣才比較傻吧。」薑妍故意逗弄她。


    「你才比較傻呢。小時候一直以為電視劇是真的,看了奧特曼,怕得晚上不敢去上廁所。」薑媽媽也毫不猶豫地吐槽起薑妍的黑歷史來。


    「那不能怪我。小怪獸真的很可怕。」


    母女兩個旁若無人地嘰嘰咕咕。


    一旁的鍾博聞焦急難耐得不行,忍不住開口。「那個,薑妍。」


    薑妍這才轉過頭來,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倒是薑媽媽回答了。「不行,我不能讓我女兒演這樣的劇情。拍起來太痛苦了。人的情緒代入是有極限的。如果她沉浸在這樣的劇情裏,遲早會產生抑鬱的。我不能讓我女兒也體會到這種難過。」


    薑媽媽說得鍾博聞一時噎住了。


    鍾博聞當然看出來了,薑妍是明顯靠代入情緒的體驗派演員,如果她長期沉浸在故事角色的黑暗麵,很有可能會被黑暗麵拉入其中。不少體驗派的演員都是這樣患上抑鬱症,最後不得不退出娛樂圈的。


    雖然隻是一部戲不太可能如此,但是薑媽媽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


    但是作為鍾博聞而言,她不甘心自己錯過如此貼服角色的好演員。她想拍這個故事,她就是想拍這個故事啊。


    「薑妍的媽媽,能不能聽聽薑妍自己的意見呢?我真的非常想拍這個故事。我真的非常希望薑妍來演出這個角色。」


    「也有其他人可以選擇吧。有那麽多好演員,我的女兒絕對不是唯一一個。」薑媽媽雖然猶豫,但是卻還是堅持地拒絕了。


    「但是她是最像我媽媽的。」


    鍾博聞導演艱難地開口。


    「這是我媽媽的故事。我一直都想拍一個女警察的故事。在我獲獎之後有很多資本願意支持我拍戲。但是他們都認為這個故事很無聊需要修改得更商業化,比如加入感情戲,跌宕起伏的情節,甚至是將主角改成男性更符合實際。」


    「說什麽傻話,現實裏也有很多女警察啊。」薑媽媽毫不猶豫地反駁。


    「是啊。但是很多人都認為女性的體能、力量都不如男性。就算在這樣的體製內,認為女警察隻適合後勤和文書工作的,也占絕大多數。」


    鍾博聞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媽媽雖然加入了緝兇的前線隊伍之中,但一直不被認可。她從沒有放棄過,也從沒有退縮過。我想拍的,就是我媽媽的故事。所以這個故事,我一個字也不會改。而且演出這個角色的人,一定要像她。」


    薑媽媽望著誠懇的鍾博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能理解你。這確實是一件很棒的事情。我也很佩服你。但是這並不是我敢讓我的女兒去做這樣一件事的理由。對不起。」


    鍾博聞轉向薑妍。


    薑妍笑著回答。「對不起,鍾導。我媽媽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你是媽寶嗎?你是成年人了,應該要自己做決定吧。如果你要在這一行混下去,這樣做是不可能有前途的。隻要演了我的戲,你今後在……」鍾博聞不甘心地還想繼續勸說。


    卻再一次被薑妍打斷了。


    薑妍堅定地對她說。「沒關係。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鍾博聞幾乎是失魂落魄地離開的。才華橫溢的新銳導演,無往不利,可能生平第一次嚐到如此挫敗的滋味。


    隻因為她麵對的是完全無欲無求的薑妍。


    倒是蕭赫偷偷地戳薑妍:「所以妍妍,你是想演的吧。」


    薑妍偷瞟了下,確認媽媽還在廚房,這才壓低了聲音回答道。「狗哥,你又偷偷讀心了?」


    「妍妍,你也知道這個世界太柔弱了。我們要是在這裏使用一點無限遊戲的力量,這個世界就會如剝殼的生雞蛋,輕易被戳破吧。」蕭赫努力辯解道。


    「懂了,也就是說你沒幹。」薑妍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拿出手機照了照,狐疑道。「真的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嗯。」蕭赫看到她那表情就知道。兩個人真是不折不扣的同類,對感興趣的事情興奮起來的表情,真是一模一樣。


    「對了,狗哥,你長成這樣,為什麽不去演戲?」薑妍好奇地問,一邊往嘴裏塞餅幹。她有點餓了。動腦子也很消耗體力的。


    「無聊。」蕭赫趁機獻殷勤。「餓了吧,妍妍,我給你弄點吃的。你想吃什麽?」


    薑妍問完就想起來了,這個傢夥對能輕易做到的事情都毫無興趣。她又不禁悻悻然地移開視線。「不用了。話說都這麽晚了,你可以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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