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在心底許久的話一下傾湧而出,顧北延長長呼出一口氣,十分疲憊無力地說道,「對不起,打擾你了。」


    「我這就走,你放心,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是不會再來煩你們的。」


    顧承澤狠狠皺了下眉。


    他看著顧北延失落離去的背影,沉默一瞬,忽然冷 * 著臉說道,「你想多了,就算你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我不是你,隻會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肆意侮辱卻無能為力,更不會為了逃避選擇不負責任地遠走他方,獨留她跟孩子在家沒有任何希望地苦苦等待,然後變得越來越痛苦,越來越絕望,最後徹底走上絕路。」


    「如果你想要阻止我的話,我隻會選擇和她站在一起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放任問題不管任由悲劇發生在追悔莫及。」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的祝福。」顧承澤表情淡漠著緩緩起身,他慢慢抬起幽深的眼眸看向滿臉錯愕的男人,一字一頓,無比認真道,「謝謝。」


    然後很快又收起剛才鄭重認真的表情,別開眼眸淡聲問道,「要我送你嗎?」


    「不……不用了……」


    顧北延有些恍惚地看著他,不知為何,明明顧承澤的臉對他來說是那樣的熟悉,可此時看著,又莫名有些陌生。


    就好像是,他從來都未真正認識過自己這個兒子一樣。


    顧北延恍恍惚惚地走出門,他腦海裏不住迴響著臨走時顧承澤對自己說的話,也不知是恍惚著走了多久,突然,顧北延痛苦地揪住頭髮,慢慢佝僂起身子,滿臉悔恨無措地蹲下來。


    他又想起當年杜若溪還在的時候,一家三口一起生活無比幸福的光景,顧承澤那個時候又是多麽的依賴他敬愛他,可是現在……


    對比現在孤家寡人的荒涼孤苦,顧北延迷茫無措地睜著眼,忍不住喃喃自語。


    「我究竟……是哪一步做錯了呢?」


    這個問題暫且不得而知,別墅裏,顧承澤久久看著顧北延離去的方向,神色異常冷漠,沉著臉不知在想什麽。


    「那個……你還好嗎?」


    洛涵涵從後麵擔憂地看著他,緊緊握住手指,想要伸手觸碰,卻又怕驚擾到他。


    顧承澤眼眸一暗,啞聲緩緩道,「嗯。」


    「抱歉,讓你看到這麽不好的一幕。」


    他慢慢轉身,眼神愧疚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後嬌小玲瓏的女人,看著洛涵涵臉上不加掩飾的濃濃擔憂與心疼,顧承澤怔愣一瞬,然後唇角微揚,笑了出來。


    「我沒事,你晚上有什麽想吃的嗎?我給你做。」


    可能是怕她尷尬,顧承澤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笑著看她,一邊緩緩走到廚房拉開冰箱的門。


    被門掩著的後麵,是他那雙痛苦複雜的眸子。


    洛涵涵,「……」


    洛涵涵狠狠蹙了下眉。


    「那個……如果這麽說你會好受一點的話……」


    洛涵涵彎腰,順手撈起腳邊恰好路過的奶糖,抱在懷裏一邊摸著,一邊睜著雙清澈溫軟的眸子,無比認真地看向顧承澤。


    「我爸在我五歲的時候,就拋妻棄子,卷錢跑路了。」


    「他把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地丟在孤兒院,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顧承澤表情一怔,扶著冰箱的手下意識繃緊僵住。


    看他似乎終於冷靜下來,洛 * 涵涵慢慢眨了眨眼,然後眉眼一彎,笑了出來,「他對我不是很好,雖然我隱約也有記得,他曾經背著我慢慢放學回家,不過大部分時候,我對他的印象隻有酗酒和暴力。」


    「也許對於你來說,家暴帶來的傷害可能遠不及你爸爸封殺你,把你逼到患上抑鬱症想要自殺,我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在你麵前說什麽我很痛苦家庭不辛之類的話……」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你知道……我會一直陪著你。」


    洛涵涵笑著看他,臉上的笑容,比三月春花還要燦爛,比漫天春光還要溫暖。


    她的笑就像是照進滿天暴風雪中的那一抹陽光,驅散了無邊無盡的黑暗與嚴寒,直直照射進被顧承澤緊緊封閉的內心深處。


    顧承澤怔愣著看她,嘴唇顫抖著,一時有些無法回神。


    洛涵涵看他這副茫然失神的模樣,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有些無奈。


    她抱著奶糖慢慢靠近他,在他麵前堪堪停下,然後輕輕舉起奶糖毛茸茸的爪子,跟懷裏的小布偶一起歪了歪頭,笑著沖他揮手。


    「今年過年,來我家一起吧。」


    聽到洛涵涵溫柔軟糯的話語,顧承澤嘴唇顫抖著嚅喏幾瞬,目光頓時萬分複雜。


    他緊緊盯著眼前淺笑著的女人,幽深的眼眸晦暗閃爍著,如暗藏著熊熊燃燒的大火,而眼眸深處閃閃發亮的樣子,又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狗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一抹歸宿,讓人瞧著感到無比慶幸的同時,又莫名有些於心不忍。


    顧承澤喉結緩緩滾動一瞬,他垂下眼眸,死死壓抑住內心對眼前巧笑著嬌俏可愛的女人洶湧而來的猛烈情緒,唇角卻下意識輕輕揚起。


    他笑道,「好。」


    沙啞的嗓音,像是帶了哭腔。


    洛涵涵心疼地看著他,與眼前終於重新變得明亮起來的男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我們都有著很糟糕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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