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這話有些肉麻,段雲映到底沒能再接著說下去,不過兩人都明白。


    「雖然你和嘉鬆不同,是孕育倉裏出生的孩子,我和你媽媽是沒有愛情,但你不一樣……」你是我們都期待降臨的存在。


    段雲映不知道還能講些什麽,萬千思緒到頭來擰成了一股繩,剪不斷理還亂,也許是病弱,他頭一次在孩子麵前如此感性。


    段嘉然一直背對著他,遲遲沒有作出反應,段雲映看著心裏嘆氣,蘇祁勸過他很多次,可是身處家長的位置,又長期作為上位者,段雲映總是習慣發號施令,等到孩子真的掙脫自己上的枷鎖,他也隻能幹生氣幹著急。


    「你對不起的不隻是我,對於段嘉鬆,你也沒做好一個父親。」


    段嘉然突然大聲說道,卻是在指出父親的錯誤。


    「他才多大,你們就隻希望他能拚命往上爬。」


    是了,之前的段雲映都以自己所謂的對孩子好為理由,逼迫親兄弟分開,一個隻管努力學習,另一個隻要老老實實地過完他早已安排好的安逸的一生即可。


    他從來沒問過孩子們願不願意。


    這次段嘉然離家出走,他起初隻是憤怒,可當一向聽話乖巧的段嘉鬆也少見地反抗拒絕,段雲映才開始驚訝,反省。


    「是,是。」段雲映羞愧地低下頭,少見地被兒子指責卻沒生氣,一時無言,最後隻能無力地再挽留一次:「能不能再給爸爸,再給我一次機會?」


    就像你們還是孩子時,犯了不計數的錯誤,最後也能得到父母的寬恕。


    段嘉然沉默良久,段父第一次把主動權交給孩子,心情居然比他第一次在生意場上談判還緊張。


    「四十好幾的alpha了還哭,丟不丟臉?」


    他沒有立刻得到段嘉然的回答,隻獲得兒子嫌棄的眼神,和一包剛剛被開封的紙。


    「爸,我給你機會。」段嘉然靠在方才的床頭吃完第二個橘子,他才正式地回答。


    「但也請你們給我機會證明,我沒有那麽差。」


    臨走前,段嘉然站在門口留下這句話。


    第五十六章


    「爸,你站在門口做……」


    段嘉鬆提著大包小包,風塵僕僕地趕來,走到病房前卻發現omega父親站在門前,話還未說完就被截斷。


    「噓,你哥在和爸爸聊天。」蘇祁輕聲解釋,接過段嘉鬆提著的袋子。


    方才他在孩子麵前失了分寸,有些無地自容,找藉口出門冷靜了一把,回身再準備回房時卻聽見裏頭隱隱約約的交談聲。


    他自詡是位合格的父親,卻也是從未在學習方麵考慮過孩子的感受,單純地覺得段嘉鬆聰慧善學就要往這頭鑽。


    如果不是段嘉然提醒,蘇祁真要覺得自己懂事的兒子對於學習是真心喜歡,真心感到快樂的。


    「爸,你怎麽了?」段嘉鬆警覺地察覺到父親情緒低落,拉著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蘇祁動容,看著乖巧的兒子,抬手撫了撫快要搞過自己的頭頂,搖了搖頭柔柔笑道:「沒事兒,就是發現,小鬆都長這麽高了。」


    「嘿嘿。」


    段嘉鬆單純地以為爸爸隻是想誇自己,紅著臉搔後腦勺。


    忽地想起什麽,湊近門板悄悄一聽,發現裏麵的對話已經結束,趕緊過去拉起眉目溫柔的omega父親。


    「爸爸,快!我去一品齋給爸買了好多養胃的飯菜,我們一起吃,快拖下去就涼了。」


    「欸……」蘇祁還沒來得及解釋段雲映沒辦法進食的事實就被拉進了門。


    於是兩分鍾後,四口人盯著兩個用餐桌才能擺滿的食物陷入沉默。


    「我今天還約了趙亓侑出去吃東西呢,就不奉陪了。」段嘉然很想幫忙卻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


    始作俑者段嘉鬆明顯有些侷促:「我,我,我也沒……」


    還沒順好話頭便被門外的敲擊聲打斷。


    「你們好。」


    聽見裏頭進門的邀請,趙亓侑才按下門把走進來。


    雖然不久前的早上才見過,可畢竟場所和情況不同,思索了一番,趙亓侑還是去附近的花店讓店員現搭了束寓意比較好的鮮花。


    段嘉然看著自己頑固的老父親僵著笑容接過那束康乃馨向日葵和零零碎碎小花混搭在一起的大花束就想笑。


    盡管極力克製,還是被熟悉自己的父親發現了,段雲映咬牙怒問:「段嘉然,你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大紅大紫的蠻襯你。」


    既然他主動提起,段嘉然便也不克製自己的笑容,臉上光芒愈發燦爛。


    如若不是有外人在,而且兩人關係方才有所緩和,段雲映要讓這皮小子馬上滾出去。


    蘇祁適時插嘴:「小趙還沒吃過午飯吧,既然你剛好來了,那你們也不要亂花錢了,就和咱們一塊吃吧?」


    趙亓侑第一反應當時是客氣地拒絕,卻沒想到才剛說出第一句話,段嘉然主動留住他。


    「留下來吧,我很久沒和我爸一起吃過飯了。」


    趙亓侑不知道他和段父關係怎麽緩和得如此之快,也不明白其中隱情,見段嘉然目光灼灼,隻好答應。


    可是等坐下後才發現,飯菜是放在單人病房裏擺放的茶幾上的,而應當被段嘉然陪著吃飯的段雲映卻一臉苦大仇深地半躺在床上輸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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