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然碰了碰左臉,發現沒有那麽腫脹後,便取下了口罩,舉起杯子喝了一口。


    但其實仔細看仍然可以發現他的不對勁,王悟皺眉,問道:「你的臉怎麽回事?」


    「沒什麽。」


    段嘉然沒有和老師傾訴的習慣,打著馬虎眼。


    但王悟之前就收過囑託,要多照顧段嘉然,大概能了解到他是因為家人的原因才轉學的,雖然這個學生才到自己班上幾天,但是教師的責任在身,有些情況他得幹涉幫助。


    「我聽說你和家人的關係並不好,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如果有什麽是我這個班主任可以出麵解決的,你一定要告訴我,現在是法治時代。」


    老師,你想多了。段嘉然知道王悟想得過於嚴重,在心裏吐槽。


    不過他麵上懶得反駁,點頭答應了。


    「雖然咱們班在這種事上不興多勸,但老師再多嘴一句,在你進入咱們班級之前,我看了你的檔案,發現你這個成績還是有很大進步空間的。如果可以,請你不要放棄啊。」


    這種話段嘉然聽多了,就是在勸說他好好讀書嘛,不過王悟說得最好聽,以往的老師都直說他成績太差,但王悟說進步空間大,意思沒差但聽著不刺耳。


    段嘉然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敷衍,就又聽到王悟說:「我發現你初中參加奧賽還拿獎了。」


    聞言,段嘉然愣怔,他沒想到老師會了解得這麽細,那是他初一的事了,他隻是初賽拿了個小獎,後麵的複賽都沒去參加。


    因為比他小三歲的弟弟是當時的第一,他的成果擺在邊上可憐得好笑,自尊心作祟,他放棄了複賽資格。


    不僅是因為上級安排,還有段嘉然天賦的原因,王悟才願意讓一個檔案並不怎麽好看的學生進入自己的班級。


    見他仿佛回憶起了往事,王悟再次加強攻勢,說道:「老師能猜到你並不是真的不想學,但是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想要被拘束,就得足夠強大。學習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學習能讓你有更多選擇。」


    段嘉然捧著杯子,陷入沉默。


    王悟已經提點了,接下來就看段嘉然的決定了,他岔開話題。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王悟因為還有公事要忙,便開車把段嘉然先送回了家,並囑咐他回家記得用毛巾熱敷。


    段嘉然並沒有著急上樓,他在小區兜兜轉轉,回到了昨天晚上來過的地方。


    昨天那隻哈士奇今天提前被帶下來遛,似乎是還記得段嘉然的味道,它又屁顛顛地跑過來和他玩。


    段嘉然正坐在長椅上出神,突然一隻叼著螢光小球的大狗撞進懷裏,他的思緒被打斷,無奈地笑了笑,接過它嘴裏的球,扔了出去。


    螢光色的小球飛得很高,和段嘉然的心一樣。


    第八章


    小區裏最近出現了廣場舞天團,夜幕降臨,音樂隨之響起。


    音樂巨浪跨越十多層樓,傳入段嘉然的房間,躺在床上的他甚至能感受到屋內的震動,他腦海裏正天馬行空。一會兒想這個中年人的晚間活動早晚得被取消,一會兒又想自己臉上的熱毛巾得換了。


    天花板都要被他盯出幻象了,他的思緒才回到王老師的話上來。


    老師的話雖然充滿了濃濃的雞湯味,不過仔細想想,不無道理。


    名滿京城的段家,除了他這個上不了台麵的段嘉然,哪個不是被人提起都會驚嘆的存在。


    但就是因為這樣,段雲映要讓他屈服太簡單了,手段數都數不清。雖然他現在搬了出來,也是多虧了舅舅的幫助。段嘉然突然發現如果沒人幫自己,他好像什麽也做不成。


    沒人是能讓他一直無條件依靠的,段嘉然深知這一點。


    所以他得自強,他得有能力和他父親抗衡。


    樓下的廣場舞天團把音樂又往上調高了一個調。


    突然間一個震鳴,段嘉然一個鯉魚打挺,胸中驀地熱血沸騰,中二病的想法接二連三地從腦海中蹦出。


    他想:我要好好學習!


    他心中突然燃起一種未知的喜悅,段嘉然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給鍾憶庚,他將自己的想法重述了一遍。


    窗外過於吵鬧,段嘉然不禁放大嗓音,聲音大得讓鍾憶庚默默將手機遠離自己的耳朵。


    以至於電話已經掛斷,鍾憶庚還在思考著是不是這段時間對外甥的關心不足。


    想法一經出現在腦海就化出短期的衝動。


    次日早上,段嘉然不像往常那樣在外麵吃完早餐再進校門,他隨便買了兩個包子便沖向教室,他的誇張勁甚至讓幾個不戴手錶的同學以為要遲到了,也跟著他狂奔了一段。


    原本默默跟在他身後的趙亓侑還沒反應過來,人的影子幾乎都看不著了。


    等他走到教室時,段嘉然上氣不接下氣,站在座位,翻找著書包。


    「找什麽這麽急?」


    「書,從今天起,我要好好學習!」


    段嘉然手上動作不斷,氣喘籲籲,但卻堅定地說道。


    這宣言讓趙亓侑的動作頓住,他有些懷疑,是不是段父刺激到了段嘉然。


    不過段嘉然做什麽,趙亓侑都是支持的。


    其實某種意義上,的確是段父的原因,不過段嘉然不知道趙亓侑的想法,他現在一心翻找著英文教材。


    段嘉然到教室時很早,找書用了半天,卻沒想到最後是在抽屜裏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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