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無需保持距離,也沒什麽該做的、不該做的。


    他隻知道,小狗自己選擇家和主人,孟以南選擇穆湛西。


    那就該是他一個人的小狗。


    第46章


    穆湛西離開後,孟以南在床邊坐了好一會。


    心跳逐漸恢復正常,臉頰也不再燥熱,唯獨手心中隱約留有溫熱的觸感,讓他有片刻茫然。


    他認真地發了會呆,要想些什麽,卻腦中空空。


    最後還是看到一旁的書包和穆停早上送給他的那一盒子教輔書,這才找到點事情做,把東西都拿出來,一一放在桌上。


    把書本分類歸納好,孟以南又靜不下心來學習,隻好無聊地翻那些教輔書,挑了幾本中高難度的放在一起,剩下的就堆在角落。


    房間裏很安靜,整個這一層都沒有人活動,產生隻有孟以南一個人的錯覺。


    他有時候到新的環境,偶爾會恍惚。


    想著自己現在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怎麽來的,來的原因,又想人為什麽要不停地輾轉。


    小時候是真的不明白,像做遊戲一樣,強迫自己記住眼前的場景,閉上眼睛,總覺得再睜開就會瞬移去另一個地方。


    長大了會感到煩躁,人沒有穩定的歸宿就會煩躁,心無法定下來,有時候會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因為他總是跟著誰隨波逐流,如同他這個人本身並不存在。


    ……


    而這會兒,這樣的感覺又很強烈。


    孟以南想,大概是現在太安靜了。


    從中午開始,就沒有人來孟以南房間找他,最後也不知怎麽就靠在床邊睡著了。


    他夢見自己是一隻動物,可能是羊,因為身邊朦朦朧朧都是這種團著白色毛團的生物。


    他在很多羊裏麵穿行,走啊走啊,走了很長時間。


    孟以南不覺得累,也不像別的羊一樣低頭吃草,就是一直悶頭往前走,好像在找什麽東西,又好像沒有。


    草場無邊無垠,小羊孟以南一直從天亮走到天黑,再從天黑走到天亮,直到看見了羊圈的邊緣——有一道柵欄堵住了他向前的路。


    因欄杆的出現,小羊孟以南不能再接著走下去了,他原地愣了一會,忽然開始著急,跺腳,對著柵欄又凶又急地咩咩叫,然後順著柵欄左右踱步,非常焦躁。


    但欄杆隻是欄杆,小羊孟以南怎麽生氣也無動於衷。


    大概是氣累了,好一會之後,他慢慢地停在某處,緩緩地看向天空。


    看見柵欄上立著一隻漂亮的小鳥。


    小羊孟以南癡癡地看著它,一動不動,他的世界就此靜止。


    忽然一道風吹來,小鳥受到驚嚇,抖抖翅膀飛走了。


    小羊孟以南愣了一瞬,開始朝小鳥的方向追。


    小鳥順著欄杆邊緣飛行,給小羊孟以南產生可以追上它的錯覺,但它最終還是離開那裏,去往更加廣闊的天地。


    小羊孟以南展開四肢,用力奔跑,卻怎麽也不能追到小鳥。


    他最終停在欄杆前,看見那隻鳥身在圍欄外很遠的地方,去往更高的、小羊無論如何也不能觸及的天空。


    他終於明白,他隻是一隻在羊圈裏受到束縛的小羊,即使草場再大,大得望不到邊,他也始終在圍欄裏,永遠無法追到那隻展翅飛翔的鳥。


    小羊終於認命,又產生無法消除的不甘,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打濕了自己身上的絨毛。


    哭著哭著,他麵前象徵束縛的欄杆不知怎麽又成了窄窄的門縫。


    等孟以南發現,周遭已經一片黑暗。


    唯獨門縫間有光,場景很熟悉,他便意識到自己回到了記憶中的某個片段,正懵懂無知地站在那扇門前。


    好像是夏天吧,房間裏的窗戶半開著,熱燙的風吹開窗簾,簾布按某種節律晃動,似浪蕩飄忽的海潮。


    開著的電視裏傳出斷斷續續的情歌,女聲細軟動情,和有形的風、和某種聞不到的氣味黏膩地糊滿整個空間。


    孟以南那時還沒有門把手高,角度正好對著房間裏那張大床。


    明明房間不大,卻依舊要放雙人床,如果是一幅畫,那麽隻會顯得空間逼仄,喧賓奪主。


    那幅畫裏,床邊狹小的地板上散亂著破碎骯髒的衣衫,床上洗得少色發黃的床單上,扭曲著兩具交纏的肉體。


    一聲聲輕細的喟嘆與吟哦從他們中傳出,比電視裏柔情似水的歌曲還要勾人,像高低起伏的海潮,漲潮中纏著沙啞的喘息,潮落又糅雜淚意,讓壓著omega的男人越發難以自製,罵著難聽的話,難耐地撞擊。


    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可是孟以南有血液從腳衝到頭頂的感覺,於是逼出了眼淚,心理上的不適令生理做出反應,他無聲地幹嘔著,卻因夢境而無法離開那裏半步。


    髒亂的被褥中,omega揚起那張孟以南看過無數次的臉,身體仰成一道彎月般的弧線,死死抓在他胸前alpha的頭髮,身體聳動,發出疑似獸類的嗚嗚鳴叫。


    直到最後,alpha有力的手臂攀住他的肩頭,不由分說地扳過後腦,一口咬在後頸被汗浸濕的軟/肉上。


    omega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命脈,發出高亢的叫聲,隨後變作細細的嗚咽,那張臉上卻沒有多少痛苦,盡是難耐、慵懶、享受、不知饜足。


    「是——打架嗎?」孟以南好像聽見自己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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