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不好走的路。」盧靖朝不忍心隱瞞,「不過咱們司機有經驗,隻要安靜的保持體力,一會兒就會過去。」


    錢靈隻覺得自己的頭腦愈發沉重,憑藉上輩子的經驗她知道這是高原反應的前兆。隻是那次在九寨溝,當地接洽的劇組很有經驗的準備了好幾車鼓鼓囊囊的氧氣袋,演員們拍戲縫隙就可以回車上吸氧恢復精神。隻是這一次不再有外掛,一切都得靠自己的身體扛過去。


    憑藉一絲尚存的意誌,錢靈艱難的側過頭,對盧靖朝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想探究卻沒有勇氣的問題,「之前,劉排長說的作為戰場的山口,就在這附近嗎?」


    「遠一點。大概還要十多分鍾。」


    「我總覺得,他當時來找我雖然違反了紀律,也給文工團帶來不小的麻煩,可終究也不是為一己私利。那些為國捐軀的軍人的確值得我們去銘記。」錢靈抬手摸了摸盧靖朝隱藏在袖子裏的金屬錶盤,「下車獻花祭奠是不可能了,不過我想為他們唱支歌,希望他們在天上的亡靈能得到慰藉,也保佑我們此行平安。」


    錢靈的聲音如幼鶯般嬌柔,配著蒼白的臉頰與微微失神的眼眸,直直撞入盧靖朝的心底。他壓住狂跳不止的心髒,「不許唱太大聲,不許唱敏感歌曲。」


    「別以為隻有你能唱外文歌。」錢靈忍不住在盧靖朝麥色的脖頸上輕啄了一口,「不過我也隻會這一曲,是我之前學校老師教的,你不可以刨根問底。」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終於,盧靖朝妥協的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外邊綿延的積雪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凸起的雪丘,每一個上麵都插著根木棍作為標識。沒有墓碑,沒有名字,英雄就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安靜長眠,與雄鷹和冰川融為一體。


    「edelweiss,edelweiss,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錢靈開始清唱,用技巧混淆著每一個單詞,讓人隻覺得她是為了緩解頭痛欲裂的高原反應而輕聲哼唱。風雪灌入咽喉,她紅著眼咳嗽幾聲,身後的盧靖朝心疼的無以附加。


    一曲唱畢,錢靈借著軍大衣豎起的領子遮擋,悄然抬手,對著外麵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或許劉排長永遠都不會知道在祁連山口所發生的一切,但能為烈士清歌一曲稍稍慰藉,已然問心無愧。


    由於耗費了太多體力,一陣天旋地轉襲來,錢靈脊背發軟,隻能倚著盧靖朝勉強支撐。呼吸逐漸急促起來,視線也變得模糊。她懶洋洋的靠在盧靖朝的肩頭,「突然覺得好睏啊,先睡會兒啦。」


    第68章 回暖 盧靖朝吻住了錢靈


    錢靈如黑曜石般的雙眸慢慢黯淡,她貼著盧靖朝的身體,似乎想在意識模糊前再汲取一絲暖意。


    「不許睡。」盧靖朝想到了報告文學裏有關受傷戰友的橋段,十指不知不覺掐緊懷中人的衣袖,「你給我醒著,說話聊天都行。」


    錢靈一言不發,緊閉著雙眼,蒼白的麵頰配著玫瑰花瓣般誘人的紅唇,如雪中蝴蝶般淒艷絕美。四周戰士們因高原反應而產生的喘息聲不絕於耳,軍卡甩出一個大彎,錢靈的身體撞的盧靖朝生疼。


    不知是不是過於緊張,盧靖朝覺得懷中神誌模糊的美人慢慢冰冷下來。他努力搖晃著錢靈,可對方依舊無動於衷,乖順的任他擺布。前傾的車頭在陡峭的公路上艱難的爬行,盧靖朝透過被風雪撕扯的車簾,發現這一側車輪已經懸在崖邊,下麵便是萬丈深淵,看來喊司機停車去找衛生員是不可能的。


    盧靖朝心一橫,對著那鮮艷而冰涼的雙唇吻了下去。


    剎那間他腦子一片空白,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湧向了頰邊。他動情的吻了一會兒,終於感覺到有溫熱的鼻息噴在自己的臉上,癢癢的。本能的抬手一抹,卻發現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麵。


    錢靈的唇舌開始慢慢回應著吻了上來,盧靖朝心如擂鼓,雙臂纏在錢靈腰間不願鬆開。過了好一會兒,他感覺到有纖薄的小手輕輕推了自己胸脯一把,才不得已鬆開懷中人。


    「這一刻你期待了多久?」錢靈雙眸帶笑,麵頰通紅。


    「沒有,我看剛才你暈過去了.......」盧靖朝害羞的垂著眼,不敢看錢靈。


    錢靈依偎在盧靖朝懷裏,透過軍大衣的領子打量著外邊銀裝素裹的群山。她扶著盧靖朝的手臂,聲音微微嘶啞,「我之前覺得天旋地轉,頭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裂開,五髒六腑都被撞倒一般鈍痛,整個人隻想酣睡過去逃避這一切。後來就感覺自己整個人浸在水底濕漉漉的,所有的聲音都在瞬間停止。再後來,就覺得有什麽暖呼呼的東西貼住了我的嘴唇。」


    「不害羞。」盧靖朝低聲道。


    「我說自己的感覺,有什麽好害羞的。」錢靈眼波流轉,「難道是嫌比喻不夠優美。用詞也不夠生動?」


    「沒,沒什麽。」盧靖朝鬆開錢靈,伸出一隻手探向捆在座位地下的背包,「這是之前剩下的半壺高粱酒,咱們喝點禦寒吧。」


    錢靈微微頷首,接過擰開蓋子飲了一小口。


    「你剛才的狀況挺危險的,我想叫司機停車去找衛生員,卻發現在那種山路上根本沒辦法停車,再難也得往前開。」盧靖朝一想到錢靈意識渙散的模樣,心底就如撕裂一般疼痛,「萬般無奈之下,如果感覺到唐突冒犯,希望你能夠原諒。」


    「唐突?冒犯?」錢靈偏著頭,仿佛聽到外星詞彙一般的驚訝,「你不是自己願意親的我嗎?我有點不明白你現在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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