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


    「昨天晚上,你有和我說話嗎?」


    柏頌走到她身邊,宿醉讓他的嗓音嘶啞了不少,掌心還輕輕抵著額頭,像是疼痛難忍。


    阮念收拾東西的動作瞬間僵了一秒,但很快調整了過來。


    她扭頭對上他疑惑的視線,輕輕地搖了搖頭:「沒。」


    柏頌神色似乎是頓時暗淡了下去,沉默半晌才勾起嘴角,像是過往一樣溫和開口: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


    腳步聲緩緩離開臥室,阮念低頭看著手指,似乎一瞬間又聽到了昨晚上的話。


    「喜歡。」


    「很喜歡。」


    柏頌一連說了兩遍,輕輕的語調混合著窗外止不住的風聲,阮念現在回想,卻隻覺得心頭止不住的蜷縮。


    昨夜。


    親吻戛然而止。


    床頭的手機突然間響了兩聲,寂靜夜晚裏的突兀聲響似乎是一瞬間,就讓怔愣的阮念清醒了過來。


    麵前的男人此刻已經閉上了眼睡著,耳邊緩慢遊蕩的呼吸聲沉穩有漫長,仿佛剛剛的親吻隻是她一時的臆想。


    心頭微動,她呆愣地看著麵前男人的臉龐。


    床頭手機再度響起,屏幕上亮起的光芒在夜裏格外明顯。


    柏頌沒有設手機密碼。


    但她也從未去關心過他的手機內容。


    光亮慢慢消失在夜裏。


    阮念思慮幾秒,決定等明天早上再告訴他。


    閉上眼眸剛要入睡,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就在耳邊響起。


    睡夢中的柏頌眉頭不自覺就擰了起來,像是被這聲響吵的很煩躁。


    阮念立即伸手捂住了他耳朵,邊起身越過他頭頂,拿到床頭的手機,急忙就按下了掛斷。


    周遭再次安靜下來。


    手機屏幕切換為解鎖前的樣子,阮念不經意瞥了一眼,表情頓時呆在原地。


    【可以見一麵嗎?柏頌】


    【我是秦念秋,我回國了】


    秦念秋。


    一個很陌生的名字。


    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不自覺放慢,她泄氣一般地坐在地麵,麵上無端有些灰敗。


    她很想假裝什麽都沒發生,想像往常一樣和他自在相處。可掙紮了一夜,卻還是發現自己壓根就不是什麽心胸豁達到可以什麽都不在乎的人。


    搜尋引擎上關於那人的消息還沒完全刪去。


    她是秦蘅的女兒,之前一直在國外的音樂學院學習大提琴,參加過幾次大型表演,出過幾本書,算是近兩年的新起之秀。


    新聞上還說,上個月本來有國外的優秀樂團邀請她加入,結果不知為何,原本說考慮考慮的人轉眼就回了國,幹脆拒絕了邀請。


    她不了解他們的關係。


    也不清楚她具體回國的原因。


    但不可否認。


    那個被她作為靈感寫進了書裏的男人,那個被她用cypress指代的人,成了毀掉她一整天心情的根本源頭。


    畢竟cypress在英語裏的意思,


    是柏樹。


    ……


    「你上午不是調休嗎?」


    柏頌站在沙發邊問,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地有些緊張。


    阮念單手扶著門邊,聞言手上換鞋的動作立即僵硬了一秒,半晌不動聲色地調整好,隨口應付他:「醫院有事。」


    柏頌瞭然,隨後理所應當地去拿車鑰匙:「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昨天喝過酒,還沒過二十四小時,路上酒駕查的出來。」


    淡淡的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波瀾,柏頌身子一時僵在原地,像是有些沒能從她的冷淡情緒中反應過來。


    阮念說完便拿好包,扭頭就往外走。


    腳步臨到門邊還是不自然地頓了一秒,眼皮耷拉,她微不可察地嘆了聲氣。


    能做壞人就好了。


    那樣就能毫無愧疚感地直接刪掉。


    「昨天晚上有人給你打電話。」她扭頭看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去情緒:「還發了簡訊,你有空的話,記得回人家一下。」


    房門驟然在眼前關上,悶悶的聲音像是萬裏無雲的晴空裏突然響起的一聲驚雷。


    腦袋仍舊有點疼,他伸手按了按,眸色不經意就黯淡了下去。


    ……


    醫院。


    距離正式上班時間還有一段。


    「你上午不是休息嗎?」薑韶一回辦公室,就看到了低頭忙碌的女人:「好不容易放個假,怎麽不多休息會?」


    紙頁輕翻,阮念頭也沒抬地淡淡回了一句:「下午有手術,我提前過來看下病歷。」


    「這麽積極啊你!」薑韶笑眯眯地走上前,雙手合併撐著下巴彎下腰看她:「那你要喝咖啡不?我去點。」


    「不用了。」阮念依舊淡淡應聲,語氣淡漠得非比尋常。


    薑韶怎麽說也是和她認識了快一年,立馬就察覺到這裏麵的不對勁,拉過一邊椅子反著坐下,眉尾一挑:「感覺你今天狀態,有點不對誒!」


    握著筆的手指瞬間僵硬,阮念卻不願意承認:「……我挺好的。」


    薑韶立馬正色:「念念,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筆尖不自然劃過桌麵,阮念眼皮耷拉著,沉默好久才輕輕出聲:「你覺得,我怎麽樣?」


    「你?」薑韶一時沒反應過來,重複了一遍,隨後撐著下巴看她:「你是指從哪個方麵?作為朋友,還是作為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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