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奢是要開口,一想到之前公主目夷所說的,她搖了搖頭,步子也往公主目夷身後退了好幾步,而公主目夷代替薑奢拒絕道:「白將軍,我們公主的身子向來不好。」


    「是嗎?這樣子可沒法讓人聯想到那日在新王即位儀式上麵敢為天下先的模樣啊。我還以為齊國的公主是個多麽了不起的人物呢。」司馬謹看了眼薑奢,然後目光和身旁的白芻相接,其後他才大笑一聲,先行到主位上落座,「至於你們來是來幹什麽,我還是很清楚的,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麽那麽快從臨淄趕到這裏,如此心切……但就算是你們跪下來向我們請求不要大動幹戈,十萬秦軍所用的糧草也不可能白白浪費,不過……既然是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畢竟我在秦國,和相國的關係算不上好。」


    秦國的相國……


    「您是說應侯吧?!」公主目夷看著司馬謹直接坐在主位上也不與自己說上一聲的舉動不發一言,而是就對方的話語做出了回應,「襄王四十年時,您從陰晉越過風陵渡又從函穀關出,一路由司馬謹將軍率領攻下了重鎮澠池,一路由您親自帶領圍攻韓國國都新鄭。惹得韓魏兩國驚恐萬分,派遣了使者以重金行使秦國,說服國相應侯在朝中阻攔將軍您,終使將軍大業功敗垂成呢。說起來,那位使者是叫做蘇代吧,正是使得我們齊國改換滅燕國策轉而滅宋的罪魁禍首蘇秦的弟弟呢。」


    司馬謹聞言,眉頭都挑高了許多,但在看到下首位白芻的表情後,他很快鎮定下來:「知道的倒是挺多的,但為什麽當初齊太子在宋國做質子要把你也帶過去呢,就在齊國發展,你嶄露頭角的機會總不會隻在這一兩年,但得虧你們的福,就是我這樣的老將也還有機會出山來打這一仗,不說別的,就從安平君你僅以千餘人破得數萬魏軍的功績,就足夠讓我大感興趣了。」


    「既然白將軍都這麽說了,那小子也不好推辭,就心安理得領受這樣的讚揚吧。能被當今的天下第一將賞識,是小子我的榮幸。」公主目夷麵不改色地恭維道。


    「一上來就那麽會恭維人,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鍛鍊來的好眼色,依我看,這位小公主尚且不用你這麽做。這算什麽啊,從臨淄大老遠地跑過來就是給我整這一出嗎?還是說那位在齊王宮中到如今也未露麵的新王並非是傀儡,大家都是高看了你這個安平君」司馬謹並不喜歡公主目夷的這副做派,因為談判的主動權在自己這邊,看到白芻沒有顯露出阻止的意思,他的言語間展露出來的不客氣也更加肆無忌憚來。


    「倒也不必這麽說。」公主目夷笑了笑,「雖說今日是第一次和白將軍您打交道,但是我們公主和秦國打交道也不隻是這一兩年的事情。秦國的公子爭位誰不知曉是諸國中最為血腥殘酷的呢,如今秦王的兒子輩都死光了,上一回的使臣派到齊國來,還是和我們的公主商議秦王孫的婚事呢。若是我沒記錯,應侯目前最看好的是母親為楚國王室的那一位吧」


    但以白芻為首的軍方則更傾向於秦女。若是秦相應侯所扶持的秦王孫上位,白芻這一係的軍方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怎麽?攪亂了楚國立國之本後,還想來秦國插上一手嗎」不知道突然說起這個原因,但不說白芻,司馬謹也是很討厭這套以他國內政為挾的作風,語氣中的厭惡一下子被拉到來頂峰,「還以為你們是過來商議停戰聯盟的事情,結果看起來是我多想了。」


    「你們這是完全對著幹的意思嘛。」坐在下首,正與公主目夷對坐的白芻冷不丁冒出來一句,「都是以軍功作為進身之階的人,彼此間不更應該好好扶持一下嗎不打算給點麵子?」


    「沒有呢。我才不會有這樣體貼人的想法。」公主目夷瞧著白芻的臉,笑起來的樣子異常的欠扁,「你們未經允許把兵器從秦國帶到來齊國境內,不付出一點代價怎麽可以……在我好不容易安撫聚攏起人心的宋地再度掀起戰火的恐慌,這可有違於我這個身份對於宋地百姓的承諾。」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白芻站起身,一副隨時準備送客的樣子。


    但公主目夷還在她的位子上沒有動彈,倒是一副完全不為所動的模樣,她的表情冷漠的驚人:「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被誰誆騙唆使,竟然繞過了我和應侯的協定,但是欺上瞞下,就是死在異國他鄉,也不能怪別人。」


    「真是大言不慚!」白芻像是被激怒了的樣子,但是他擲出手中酒爵時的模樣分明是在看好戲。


    都說安平君田昌意的武藝高絕如同鬼神,可白芻在看到這個少年人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連佩劍都不帶呢,也真不知是哪裏來的初生牛犢,敢這麽自信自己的身手,他倒是想要瞧瞧,這被他用十分力擲出的酒爵,對方要怎麽來接。


    『鋥』的一聲,並非是青銅質的酒爵被什麽利器碰撞發出的聲音,隻是,它抵達了它的主人原本為它命定的目標:白芻擲出的酒爵非常準確地砸破了公主目夷的額角,也不知傷口深淺,在公主目夷再抬起的臉上,大半部分都被血色覆蓋了,就像是憑空為公主目夷敷上了一張有些猙獰的麵具。


    而公主目夷差不多是在薑奢本能地要拔出靴子裏的短劍來護身的同時,沉聲道:「別亂動。」


    但薑奢很是多餘的動作早就被白芻看在眼裏了,他一步步地走近,絲毫不避諱自己的性別與身份,像是獅子搏兔,伸手就捉住了薑奢的腳踝,順順噹噹地將短劍從薑奢的靴子裏拿了出來,握在了手中:「因為要是小公主你拿出來,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就會完全變成行刺的罪名哦。哪怕你是齊國的公主,在這個兩國交戰的時候,香消玉殞了也不會有任何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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