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放開了嘴裏咬到失去知覺的胳膊,放聲大哭,本以為已經流幹的眼淚,再一次決堤。


    她該高興嗎?她成功了,她拯救了失足少女,她成功的導人向善了,可她的心為什麽如此的痛呢,她甚至希望她還是那個利己自私的於紅,哪怕她之後真的做錯了事,也好過就這樣失去了生命。


    根正苗紅的五好青年,正直不阿的好警察,現在後悔了,哪怕是那人犯罪都無所謂,她隻希望她能活著。


    可是,那人已經不在了,以這樣一個壯烈勇敢的方式,告別了自己的過去,洗滌了自己的靈魂,她想她應該是開心的,這樣的離開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是一種救贖。


    楊晨深吸一口氣,把信疊好,小心翼翼的重新收進了信封裏,她得振作起來,她得替這個美麗勇敢的姑娘高興,她得繼續做一個好警察,才對得起她的在天之靈。


    她抬起手擦掉再次湧出的淚水,站起身,打開了桌子上的檔案袋,那是一份公正文件,是於紅的遺囑,她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財產,委託楊晨幫她捐獻給孤兒院。


    楊晨笑了,露出了從昨晚到現在的第一個笑容,這個女孩是多麽的美好,多麽的善良,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


    案件清晰明朗,沒什麽可調查的了,圓圓臉也來警局錄了口供,她是於紅為了給自己一個掩護的身份,在京大花錢雇來配合她演戲的學生,一切都是她編好的劇本,她沒有那麽幸運,有一個這麽好的姨媽一家,真真假假的身世經歷,成功的騙過了周偉。


    經過法醫屍檢之後,楊晨領回了於紅的屍體,在殯儀館給她辦了葬禮,公安局的領導和市裏的領導都出席了,並且授予了於紅優秀青年的稱號,她的事跡也入選了年度感動祖國人物,大家都將銘記這個勇敢善良、美麗的姑娘。


    楊晨也因為這次的案情泄露事件,停職接受調查,最後上頭決定記大過處分,調到郊區基層派出所,當巡邏警察,三年內不予考慮任何調動,升遷,授獎等。


    這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隻要還能當警察,楊晨已經很慶幸了,還好沒有辜負阿紅的期望,她還能繼續當警察,當一個好警察。


    葬禮那天,刑偵支隊的人除了有任務的,基本上都去了,楊晨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站在家屬的位置上謝禮,看上去沒有之前消沉了,卻也不再是以前咋咋唬唬,青春陽光的小姑娘了,成熟穩重了不少,整個人沉了下來,年輕的姑娘,用生命給她狠狠的上了寶貴的一課。


    季明月握緊了雷寒星的手,心裏五味雜陳,即覺得惋惜,又感到欣慰。


    看著黑白照片上,女孩張揚肆意的笑容,在心裏說了一聲謝謝。


    替那些受害的女孩,替那些以後可能在周偉手裏遭遇不幸的女孩,替那些受害者家屬,替警察,替他們刑偵一大隊,也替楊晨,感謝這個女孩所做的一切,願來生一切美滿幸福。


    雷寒星不如季明月心思纖細敏感,但她還是能感覺到手上力度的變化的,輕輕拍拍她的手背,無聲的給予安慰。


    季明月看著她輕輕的笑了一下,示意她沒事,兩人一起送上手裏的白菊花,鞠躬之後,走到了楊晨麵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加油,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片心。」


    楊晨看著季明月,眼裏的淚光閃動,抬手敬禮,聲音哽咽卻無比堅定。


    「是!」


    季明月知道她都懂,也相信她能夠做好,沒再說什麽,牽著雷寒星離開了葬禮現場。


    兩個人都穿著警服,手牽著手,漫步在殯儀館的院子裏,耳邊是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和悲傷的哀樂,身邊是緊握著手的愛人,第一次讓季明月感嘆世事無常,什麽都沒有活著重要。


    葬禮結束了,楊晨也聯繫了慈善機構,將於紅最後的囑託完成,她站在小院裏,最後一次環視四周,眼裏漫上清淚,心痛的難受。


    她看見女孩穿著一身火紅性感的連衣裙,從小屋裏走出來,在炎炎烈日下,女孩的笑容卻比太陽還要明媚,她是那樣的美麗,張揚肆意,充滿活力。


    她就這樣眼含熱淚,微笑著看著那個像一朵綻開的芙蓉花一樣的女人。


    看著她笑著對她招手,叫她。


    「阿晨!」


    眼裏的淚水始終被眼眶包裹著,倔強的不肯滑落,她笑著回應她,聲音輕柔,像是情人間的低語,溫柔、纏綿。


    「再見了,阿紅。」


    轉身的時候,睫毛顫動,像是蝴蝶的翅膀,吹落了那搖搖欲墜的兩行清淚。


    小院的大門緩緩關閉,隔絕了最後一絲陽光,楊晨落鎖離去。


    這個案子結束了,刑偵一大隊還沒從這壓抑的氣氛裏走出來,又接了一個新的案件,一年輕女子被發現死於家中。


    經過幾天的走訪調查,結合痕檢和法醫的報告,可以確定犯罪嫌疑人是她的丈夫,死因是家暴,毆打致死。


    一隊的人本來就低氣壓,現在更是憋著氣,在抓捕的時候,季明月意外受傷,接到消息的雷寒星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


    「怎麽樣了?很疼嗎?」


    趕到的時候,季明月剛剛打完石膏,坐在輪椅上從處置室裏被推出來,看著還穿著汗濕的作訓服,蹲在自己身前焦急擔憂的愛人,心裏暖暖的,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溫柔,輕輕地用手擦去愛人額頭上的汗水,溫柔的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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