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沈妉心提高了嗓門。


    屏風後頭沒有回應,一陣出水聲過後裴嵐莛緩緩走出,出水芙蓉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可她的神情卻是堅毅,她看著沈妉心,平聲道:「那幕後之人,饒是先生亦招惹不得。」


    沈妉心眉頭緊皺,「那你打算如何?不管穀雨了?」


    裴嵐莛麵露哀傷,「自然要管,但不能讓先生也涉險其中。」她朝沈妉心微微欠身,「嵐莛多謝先生救命之恩,他日事了,定當再報。」


    「那不行。」沈妉心已聽出她的言下之意,自然不能答應,她轉身在桌邊坐下,「你可是我的搖錢樹,咱兩這結盟可是立了字據的,如今繡莊也被封了,你若再出個好歹,我管誰要錢去?」


    裴嵐莛苦澀一笑,「先生難道想再此時敲上一筆不成?」


    沈妉心瞪眼,「我是那樣的人嗎!?」隨即她輕笑了一聲,「若是換了旁人,興許我還真要狠狠敲上一筆,不過裴姑娘嘛,畢竟咱們意氣相投,此事我不能袖手旁觀,旁的話你也不必多說,在這隴城商不與官鬥,你就聽我的吧。」


    裴嵐莛無可奈何,這先生說話看似在理,實則歪理邪說,她也說不過。更何況,那人的身份無比晦澀,興許沈妉心知曉後便會知難而退。裴嵐莛走到桌邊坐下,沈妉心適宜的遞了杯茶水過來,酒樓的普通茶水滋味平淡,但尚能解渴。


    沈妉心估摸著裴嵐莛此刻也無甚胃口,便就著茶水,道:「這些匪人是如何將你擄走的?你又如何知曉他們的主子是誰?」


    話已至此,裴嵐莛也沒了顧慮,直言道:「是京兆尹的官兵來封的鋪子,罪名是勾結官宦,可半路上馬車便調轉了方向,連夜出了城。那人我不曾瞧見過,隻是揣測罷了,原想再給先生送旗袍入宮時托人帶話問一句,可誰曾想那人竟先下手為強。」


    沈妉心有些聽的雲裏霧裏,「等等,你事先知曉那人要對你下手?」


    裴嵐莛點點頭,目光黯淡了下去,「那夜若不是我執意要去城西拿料子,趕製那件旗袍,興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沈妉心神色凝重,「還請姑娘細說。」


    據裴嵐莛所言,在初六前兩日,因日子緊迫,她擔心延誤了旗袍入宮,那是沈妉心給皇後娘娘特意備下的壽禮,故而想連夜趕製。其中一方料子緊缺,鋪子裏的已用完,於是主僕二人便想回城西的宅子裏取。可誰曾想,路過八百裏窯前街時,二人為省事拐了小巷,好巧不巧的撞見了曲兮兮。起先,裴嵐莛以為是與哪家公子私會,可那男子的嗓音尤為耳熟,好奇心重的穀雨趴在拐角偷瞧,裴嵐莛上前製止,這才看清了那男子的樣貌,竟是常來鋪子裏自稱蕭道儒的冷峻公子。


    「趙冶!」聽到此處,沈妉心忍不住驚呼。


    「他是誰?」裴嵐莛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沈妉心輕嘆一聲,艱難道:「當今天子的皇長子,趙冶,相府公子是他的伴讀,那日在繡莊與他初見時,他叮囑我不許將身份透露於你。」


    「為何?」裴嵐莛瞪大了雙眸,若是早先知曉趙冶的身份,她定會毫不猶豫親自入宮求見沈妉心,說不定就不會釀成今日大錯,穀雨就不會以身涉險。


    沈妉心緩緩垂眸,搖頭道:「我不知道。」但她擱在桌上的手逐漸握成了拳,「但我知道,他!才是最該萬死的人!」


    「先生?」裴嵐莛不解,她看不到沈妉心的神色,卻聽得出言辭間徹骨的寒意。


    沈妉心怒極反笑,抬頭間眼中殺意肆虐,「裴姑娘,我與此人不共戴天,穀雨的仇,我替你一併報了!」


    裴嵐莛隻覺毛骨悚然。


    第111章


    城郊外那座三進私宅雖算不上暗無天日,但除卻穀雨與每日來送飯的老奴,一旬的日子裏裴嵐莛再也沒有見到過其他人。莫說寶華閣震驚天下聳人聽聞的刺殺,就連院門外都不曾有半點風吹草動。故而,當聽聞曲兮兮已香消玉殞,裴嵐莛仍是忍不住低聲驚呼。可她不明白,這與趙冶有何牽連,瞧著沈妉心的神色恨不得立即將其大卸八塊。


    沈妉心卻已心下瞭然,不由得冷笑道:「翠臠那日出現在畫舫上時,我便有諸多疑慮,當日我確實不曾見到過趙冶或是趙氶,可趙環卻主動邀我上船,仿佛備了一場好戲給我看。如今想來,她不是事先知曉會遇上我,隻是湊巧罷了。她也不是去湊什麽求親的熱鬧,而是帶著褚雲恆去幫襯的。若是翠臠那幫刺客未得手,褚雲恆便是他們的後手。可惜,半路殺出了個陳孤月,否則趙頤那日已橫屍湖上。到時候,指不定我還成了他們的替罪羊。真是好一招移花接木啊!」


    她雙目微微眯起,看著微微搖曳的燭火,嘴角含冰,「難怪翠臠要把我踹下船,她定是一早便知……」


    「可先生方才不是說,曲姑娘入宮前,先生曾去登門拜訪過,為何那時曲姑娘未曾透露半分?」裴嵐莛出身商賈大家,謀利惜命是商人的天性,從不做有命賺沒命花的買賣。


    沈妉心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隻覺悔恨萬分,搖頭道:「她若是趙冶的死士,自然不會讓我知曉,隻是我至今也沒想明白,她為何從不利用我。」


    女子的心思,女子才能懂。曲兮兮那時來鋪子上為沈妉心試衣,裴嵐莛便瞧得出些朦朧情意,隻是身為當局者的沈妉心從不自知罷了。此時若是言明,隻徒增沈妉心的傷痛,於是她轉了話鋒道:「先生今夜不回宮中可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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