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語甚至覺得他對簡策有點羞恥有點愧疚,愧疚他常常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出現在自己的夢裏。


    天真的夢,混亂的夢,萎靡的夢。


    多年之後他在網絡上和還是陌生人的老道討論過這件事,老道對他這種愧疚的感情感到可笑,他說:


    你知道嗎?意淫無罪。


    顏語對著電腦屏幕上的這句話發呆了一會兒,然後接受了這句話。


    想想也是,他一切的妄想都隻在自己的腦子裏,如果他不說,那誰也不會知道,他沒有對任何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自然,他也沒有冒犯誰,沒有對不起誰,所以他的意淫是一廂情願的,他的愧疚也是一廂情願的。


    高中畢業以後顏語考了一所普通的高校,而簡策則是早就通過了電影學院的考試。


    最後一次來到學校參加畢業典禮的時候,班裏所有人都跑去和簡策要了簽名,還有合照,大家都笑著說等簡策出名,這些東西就值錢了,自己也是大明星的同學了。


    簡策可以成為大明星嗎?


    當然可以。


    所有人都相信,顏語也一樣。


    因為簡策那麽高,那麽帥,笑起來就像是冬日裏的陽光。


    他還叫了顏語的名字,他問站在旁邊拿著手機一臉緊張的顏語要不要一起拍照,他問顏語名字是不是要簽在校服上。


    顏語看見周圍的同學身上的校服都被簽滿了名字,他自己也簽了好幾個,所以他也點點頭,說好。


    再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中間同學們組織過幾次同學會,沒有人叫過顏語,但是顏語都是過後在朋友圈刷到聚會的照片才知道是開過了,顏語不遺憾也不委屈,他習慣了。


    隻是他翻了好幾個人的朋友圈,都沒有在照片上找到簡策。


    他有點失落,但是也有點慶幸。


    而現在簡策就站在他的麵前,他甚至伸出手臂摟住了顏語的肩膀拍了拍,聲音裏帶著點笑意,他說:「顏語,這麽多年,你怎麽一點都沒變。」


    顏語胡亂的點頭,他覺得自己的肩膀和簡策手臂接觸的地方都是燙的。


    他想是啊,這麽多年,我怎麽一點都沒變。


    聚會在一個大包廂裏舉行,顏語和簡策一前一後進去,簡策先開門進去的,顏語跟在簡策身後聽見包廂裏亂鬧鬧的,有人喊著簡策你幹嘛去了有人叫簡策快坐到這邊來,簡策往旁邊一走,就露出了身後的顏語。


    一瞬間的安靜。


    所有人都在看著站在簡策身後的顏語。


    一瞬間的尷尬。


    顏語想在所有人麵前逃走。


    還好,一切都隻是一瞬間。


    簡策走到顏語旁邊,兩手搭著顏語的肩膀,輕輕推他往前走。


    「我剛才出去抽菸,正好碰上顏語了。」


    「我艸,這是顏語啊,變樣了啊。」一群人裏的一個胖子開了口,他的這句話就像打開了開關,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的聊了起來,有說顏語變帥了的,有問顏語這幾年在做什麽的,顏語也跟著簡策匯入了人群。


    顏語內心有一點點欣喜,覺得同學會也沒有原本想的那麽有負擔,原來大家還記得他,甚至有幾個人還和他聊了幾句。


    可是也就幾句,隨著新的同學的到來,大家又去找新同學聊天,很快,顏語又是一個人坐在那裏。


    他的左邊有人,右邊也有人,但是他就是一個人,他端著茶杯發呆,就跟以前在學校的課間,他也是坐在座位上拿著筆,發著呆,看著同學們說說笑笑。


    漸漸的,簡策又成中心,大家都圍著他聊天,吃飯的時候話題也多半放在他身上,很多同學問他娛樂圈的八卦,簡策眨著眼睛笑著說不知道,問具體了,他就挑著眉笑,說你猜呢?


    說笑間,終於還是有人問怎麽沒看見他拍的電視劇,網上的消息也不多,顏語心裏咯噔一下,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麽,但是他又覺得這個問題很冒犯簡策,他怕簡策尷尬,怕簡策為難,也怕簡策生氣。


    但是簡策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說因為他覺得好的演員還是要多沉澱自己多充實自己所以他這兩年主要重心是放在學習上他在戲劇學院之後也有考研的打算。


    大家聽了都說不愧是簡策,就是和娛樂圈的那些急功近利的花花草草不一樣。


    讚美都是免不了喝酒的,一個人帶頭,大家都跟上來,這個說敬一杯,那個說喝一口,場麵一下子熱烈而又嘈雜了起來。


    顏語夾在中間,他為自己剛剛居然那樣揣度簡策而感到羞愧,他端著酒杯紅著臉和簡策碰了一下杯子就仰頭喝盡了,簡策看了他一眼,就也把手裏的酒喝光了。


    幾輪酒喝下來,飯菜沒有怎麽動,男同學們都有點麵紅耳赤的,有幾個都出去吐了兩次。


    顏語這時候很感謝自己的平凡,沒人找他喝,他也沒找別人喝,除了簡策那杯,他幾乎沒怎麽喝酒。


    有人提議再去第二輪,找個酒吧或者ktv繼續,響應的人不少,但是顏語是不想再去了,他今天看到簡策已經很滿足了。


    簡策說他不去,他說明天還有個試鏡,今天不能睡太晚,下次,下次一定叫大家出來玩,絕對不醉不歸。


    眾人的表情和語氣都有點失望不過也都表示可以理解,大家又吃了一些東西,聊了幾句就散了場,想去續攤的都結伴走了,其他人也是三三兩兩的離開,隻有顏語自己去了廁所,當他回來的時候,人已經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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