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曄閉上眼睛,「知知,萬一我爸他真的……」


    今天他在酒會上碰見爸爸,趁著沒人的時候過去說話,陸曄一直惦記著上次見麵的時候他爸在吃藥,就別別扭扭地問了兩句。酒會上常黎還喝了酒,臉色看上去不太好,陸曄有點不放心,就以蹭車為藉口上了爸爸的車,父子兩個好長時間沒有心平氣和地待在一起超過三分鍾,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


    陸曄餘光看見他爸皮鞋鞋帶開了,便俯下.身去係,以此打破父子之間的尷尬,這之後兩人在路上總算是聊了兩句,等到了家門口,常黎打開車門下車,陸曄正猶猶豫豫要不要一塊兒下車的時候,就看見一隻腳剛踏出車門的爸爸突然倒在地上……


    陸曄搖了搖頭,不敢再去想當時的情景,他鬆開抱著江知棠的胳膊,雙手握住麵前人的一隻手,交握著抬起來抵在自己額頭上。


    「不會有事的,別怕,不會有事的。」江知棠第一次覺得言語的力量是如此弱小單薄,但他此時除了待在陸曄身邊陪著他之外,卻幫不上任何忙。


    空蕩的走廊上想起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急促聲音,江知棠轉頭去看,是一個很漂亮也很眼熟的女人,江知棠在很多電視劇中都能看見她,他正抱著陸曄坐在地上,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時,就聽見懷裏的人喊了一句。


    「媽。」


    陸雲是從隔壁市的大夜戲片場趕過來的,妝容還沒卸,但卻蓋不住臉上焦急害怕的神情。


    陸雲:「怎麽樣了?」


    陸曄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盡力斂去方才在江知棠麵前的樣子,走到媽媽麵前拍了拍她的肩,「正在手術,放心吧媽,不會有事的。」


    他說完扶著陸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江知棠則去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杯熱飲拿上來,悄悄遞給陸曄,示意他把另一杯拿給媽媽。


    陸曄接過來放進媽媽手裏,他和江知棠一人一邊坐在陸雲身旁,江知棠感覺到陸曄媽媽在不自覺的發抖,便和陸曄一樣將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三個人沒再說話,目光卻都盯著手術室的門口。


    三人在外麵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


    陸曄猛地站起來,緊張地看著走過來的主刀醫生。


    「搭橋的手術還算成功,但術後還需要在冠心病監護病房待一段時間。」主刀醫生摘了帽子口罩,又和他們說了術後可能會出現的一係列問題。


    星河醫院是星河集團下麵的私立醫院,這次也是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設備器械和護理,但許多問題仍然是不可預知的,主刀醫生也很負責,各方麵都交代的非常詳盡。


    陸曄原本在聽到手術成功時稍稍鬆了口氣,卻又被醫生下麵的話弄得心裏十分忐忑。但好在常黎爭氣,術後恢復的很好,沒有出現什麽併發症,第三天就u轉到了單人病房。


    江知棠第一天回去將小傻安頓好,之後就一直在醫院陪著,他和陸曄本來想讓媽媽回家休息,但怎麽勸也沒用,最後三個人都在醫院待著等常黎u裏出來。


    常黎一睜眼,眼前就是三個大腦袋,三個人的黑眼圈一個比一個重,頭髮一個比一個淩亂。


    「爸,你醒了!」陸曄在常黎睜眼的瞬間就紅了眼眶,「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常黎睡了這幾天,張嘴感覺都不會說話了,嚐試了好幾次才虛弱地說了一句,「你起來,擋到你媽了。」


    陸曄:「……」


    挺好,聽他爸這和平常一樣的嫌棄,就知道沒啥大事了。


    陸曄走到江知棠身邊,抓著他的手看自己爸媽卿卿我我互訴衷腸,等到那兩個人終於膩歪夠了,常黎才想起來自己兒子,陸曄牽著江知棠走到床旁邊。


    「爸,這是江知棠,」陸曄說完湊在江知棠耳朵邊上小聲說,「叫爸爸。」


    江知棠有些緊張,他對於陸曄父親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火鍋店門口提溜著他倆進去的形象,他捏緊了陸曄的手,小聲喊了一句,「爸爸。」


    常黎瞅著這兩人,輕聲「嗯」了一下,然後把目光轉向自己兒子。


    陸曄被他一看又忍不住鼻子發酸,短短幾天時間,爸爸就像老了十歲一樣,鬢角的白頭髮都長出來了。他以前一直覺得,爸爸像是電影中的超人,從小到大,自己遇到的所有難題在他那裏都能被很輕鬆的解決,隻要有爸爸在身後,自己可以什麽都不怕。


    長大之後,兩個人越來越貧乏的吵架,因為學習、因為工作、因為自己的性向,吵到最後陸曄直接離家出走,甚至好幾年都沒回去過,這兩年他在娛樂圈裏越混越好,越來越紅,陸曄本身還想很驕傲地告訴常黎:你看,我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但這次他才從常黎的私人秘書那裏知道,原來一直以來爸爸都在身後護著他。


    「嘖,你哭喪呢?老子還沒死呢。」常黎雖然聲音虛弱,但語氣依舊強勢,他看著陸曄在那裏哭,很嫌棄地指了指一旁放的紙巾,「趕緊擦擦,別丟人了。」


    陸曄:「……」


    此時的爸爸和方才細聲細語哄老媽的爸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曄擦著眼淚,沒有像以前一樣和爸爸吵起來,而是十分認真的說:「爸,對不起,我以前不應該總是和你吵。」


    常黎聽見這話,挑了挑眉毛,繼續聽下去。


    「雖然你脾氣很暴躁、總愛管著我、掌控欲也很強,」陸曄擦幹眼淚,放下手裏的紙巾,「但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爸,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會學著管公司的事情,聽你的話,你以後就好好照顧自己身體,別再像這次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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