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有誰能在看見這樣的場景,看見坐在那裏等著他去一起吃飯的江裴時,能夠真正做到無動於衷呢。


    反正,靳飛塵覺得自己不能。


    他甚至因為太過有所動,以至於,這一刻居然生出了一種恐慌和想要轉身逃離的衝動,怕自己做出什麽不合適的舉動,說出什麽不合適的話來。


    就在靳飛塵站在那發呆的瞬間,江裴看見他後就站了起來,右手手指輕輕在桌麵上摁了摁,目光中還有忐忑:「塵哥,你來了。」


    「……」


    來都來了,轉身就走似乎更不合適。


    靳飛塵隻好幹幹地笑了笑,在江裴對麵坐下來。


    察覺到自己有點口渴,正要倒水喝,伸手去拿水壺,卻拿了一個空。


    江裴好像知道,或者說,還記得他的習慣——進店吃飯第一件事坐下來喝水。


    先他一步將恆溫水壺拎了起來,給他倒了一杯,遞了過來。


    「……」


    靳飛塵安靜地接過水杯,不過,隻喝了半杯就放下了。


    「那個……」


    靳飛塵想了想,這種環境裏,他還是快刀斬亂麻,把這事說開,早點回去比較合適。


    他又不是真的來吃飯享受的,這麽慢吞吞的,燈光又這麽朦朧美,搞的好像兩個人在約會似的,他心裏不自在極了。


    可他剛開口,對麵江裴又把菜單遞到他眼前,聲音又輕又低,就像是怕嚇著人似的說:「塵哥,你看一下還有沒有想吃的菜?」


    「……」


    靳飛塵隻好又把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接過了菜單,掃了一圈,發現自己喜歡吃的菜,江裴都已經選上了。


    心裏更奇怪了,好像,江裴對他的愛好記得還挺清楚的……


    不過也是,他不是說想和他道歉,可能是提前準備了一下吧。


    他想通後,把菜單遞迴去:「沒有了,就這樣吧。」


    很快,服務員就上菜,上完菜以後,屋子裏重新隻剩下他們倆,靳飛塵沒忍住又開了口:「嗯,你有什麽想說的,現在就說吧,不會有人進來聽到的。」


    江裴拿著筷子的手一頓,隨即放下來,他後背微微往後一靠,目光落在靳飛塵的臉上,一瞬間又偏移開,他的聲音又慢又低:「我那天說的想見你,是認真的,不是騙你的,我也沒有別的目的……」


    和人道歉大概是最難措辭的一種溝通方式了,至少對江裴來說是這樣,他很少對誰產生歉意。


    而且,平日裏,他連話都很少和人說。


    算起來,他長這麽大,說話最多的人就是靳飛塵。


    可當年,他很天真的以為,對自己來說,靳飛塵就是最好的朋友,是聊的到一處去的好朋友,是可以沒事閑在一處做什麽都可以的好朋友,就像是他哥哥一樣。


    直到那段錄音曝上熱搜,他才知道原來靳飛塵不是拿他當朋友……


    從來沒有設想過的可能突然降臨,江裴被驚嚇到了。


    當時的他也不過就才十八歲,情感生活一片空白,根本想都沒想過這些事。


    因此,下意識做出了那樣的反應。


    等到後來,他想明白之後,就連後悔都來不及。


    那個時候,他去找靳飛塵的時候,靳飛塵已經另外有對象了。


    眼前的燈光似乎聚焦在靳飛塵的臉上,江裴的聲音變得愈發低落:「我知道,當年我做的事讓塵哥你很失望,很傷心,帶給你很大傷害。我知道不管怎麽做,都沒有辦法完全抹平你心裏受過的苦,我現在隻是想為我的行為道歉,我想做出彌補,在我心裏,你是非常重要的人……」


    靳飛塵一直安靜地聽著江裴說話,聽他說起當年,心底也是忍不住一酸。


    當年,他確實對江裴抱有太多期待,他對江裴好雖然是因為自己喜歡他,可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後來江裴所做的一切,也確實讓他在很長時間裏備受打擊,走不出來。


    但他忍住了表情,沒有表現出來。


    直到聽到江裴說出最後一句話,他才抬起眼睛,看著江裴,很不解:「……」


    什麽意思,江裴這話他聽不懂。


    「我不明白……」靳飛塵沒忍住問出了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靳飛塵忍不住失笑:「我怎麽會是非常重要的人呢?」


    如果他是江裴非常重要的人,他們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呢?


    「……」被靳飛塵反問,江裴抿緊了嘴唇,舔了舔發幹的牙床,幾秒後,他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你是。」


    「對我來說,你甚至是最重要的人。」


    靳飛塵聞言,心頭具震,他驀地抬起頭來。


    江裴的目光和眼神都是那麽認真,那麽專注。


    他差一點就想歪了,但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江裴說的和他下意識理解的不是一回事。


    當年,他和江裴聊過,江裴和自己的家人都不是很親,雖然有兄弟姐妹,但是關係也很不好,哥哥還經常欺負他。


    因為他成績好,總是被拿來和哥哥比,所以哥哥特別討厭他,而之前一直因為他成績好才關心他的父母,自從他跑出來搞音樂,也和他關係疏遠了。


    對於當時十七歲的江裴來說,他靳飛塵大概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無條件對他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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