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天天看。」談紀書垂下頭,嗡聲道。


    「為什麽不能天天看?」因為被他摟在懷裏,所以唐言桉想靠近很是方便,她湊過去,重複問,「為什麽?」


    「怕你會膩。」談紀書誠實回道。


    他怕她哪一天忽然就膩了。


    談紀書知道唐言桉現在對他最多隻到喜歡,還是很淺顯的喜歡。


    很多次她看自己,都是因為他這張臉。


    說實話,談紀書有時候慶幸自己長了這麽一張還算看得過去的臉,可有時候他又忍不住去嫉妒這張臉。


    嫉妒這張皮囊先被她喜歡上。


    唐言桉笑了,還笑得挺大聲。


    原先她還真覺得談紀書沒醉,現在想想,這醉得不比孟越輕。


    隻不過一個是糊塗地醉,一個是清醒地醉。


    談紀書屬於後者罷了。


    「你笑什麽?」談紀書不解,他努力回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


    「笑你傻啊。」唐言桉沒忍住,伸手去捏了一把他的臉,意外很軟。


    「我覺得你對自己的顏值好像沒有很清晰的認知。」從談紀書話裏話外的態度來看,唐言桉發現他好像沒覺得自己長得有多好看。


    「什麽意思?」談紀書偏過眸看她。


    「意思就是,如果你生在古代,禍國殃民的妖妃都不一定比得上你。」唐言桉摸了摸他的臉,溫聲道,「所以對自己的這張臉多點信心好嗎?」


    談紀書確實是不自信,不過唐言桉並不知道,他所有的不自信全都來源於她。


    少年時期的心動,比不過另外一個人。


    她滿心眼裏裝著的從來都不是他。


    這讓談紀書如何自信得起來。


    過去談紀書一個人的時候,喜歡偷偷對著鏡子照,他想知道,自己和譚季秋到底差在哪裏。


    不是沒有人說過他長得好看,不過那時候他們的話,談紀書一概不信,


    隻當是恭維。


    隻有這樣,談紀書才能給自己洗腦,唐言桉伸不喜歡他,隻是因為他長得不如譚季秋。


    也許他努力長得好看點,唐言桉終有一天會回頭看看他的。


    年少的談紀書身揣著這個很容易就能夠被戳破的謊言,度過了數個春秋冬夏。


    「我真的好看嗎?」談紀書不確定地盯著她的眸,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當然。」唐言桉彎了彎眉眼,「我從不騙人。」


    望著男人如星辰熠熠的眸,唐言桉忽然想起那個夏天,蟬鳴擁擾的季節。


    她坐在窗前的位置,如同一顆被曬蔫了的白菜,百無聊賴地趴在數學課本上,打盹。


    莫聽興沖沖地從外麵瘋玩回來,神神秘秘地湊在她耳邊說隔壁班來了個轉學生,超級帥。


    十幾歲的少女,心思亂而雜,除了不愛學習,其他什麽都愛關注。


    可那天偏不巧,因為一些事情,唐言桉實在提不起精神陪莫聽去看。


    隻能興致缺缺地聽她翻來覆去卻隻有兩三個成語描繪出來的超級無敵大帥哥。


    莫聽這個人打小語文就差,那幾個成語約摸是她搜刮空了肚子裏所有的墨水才堪堪想到。


    所以即便過了這麽多年,唐言桉仍能記得莫聽的那句描述。


    她說:「隔壁班來了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宇宙無敵大帥哥!」


    當時困得不行的唐言桉一下子就精神了。


    她當即就想,隔壁班這位新來的男同學得受苦了,莫聽這顛三倒四的形容估計很快就能傳遍兩個班級。


    就這樣,莫聽在唐言桉耳邊念叨了好幾天,都沒能說動她去看新鮮帥哥。


    直到後來又有別的轉學生過來,估計長得也不賴,莫聽這個人又一向愛貪新鮮,很快就將談紀書拋在腦後。


    午後自習時間,莫聽正琢磨著給新轉學生寫封情書,唐言桉被她那聲情並茂的聲音激得雞皮疙瘩掉一地,最終沒忍住往窗戶裏麵靠了靠,目光也順勢往窗外瞥去。


    然後唐言桉就瞥見一位穿著淺藍色衣領白色校服短袖的少年從窗前走過。


    那是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長得漂亮的不止譚季秋一個。


    少年抱著一遝類似練習冊的東西,估計是要往老師辦公室去送。


    人的長相分很多種,大多數長什麽樣就造就什麽樣性格。


    談紀書卻不一樣,少年的眉眼自帶張揚,說起話來卻一板一眼,老實又沉穩,老師眼裏公認的好學生。


    明明笑起來很好看,卻偏偏很少笑,也不愛說話,還是後來孟越總是好死不死地開他玩笑,才練就了談紀書麵不改色懟人的能力。


    「你在想什麽?」耐心等了許久的談紀書小動作碰了碰女人的胳膊。


    回憶被打斷,唐言桉晃了下神。


    那個悶熱卻明亮的夏日突然消失,真正在等待她的是遙遠星空。


    還有,近在咫尺的他。


    「你猜猜看。」唐言桉瞥見他微皺的眉頭,內心忽然多了一股惡趣味,捉弄人的心思又生了起來。


    「猜不到。」談紀書不想猜,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名字。


    她方才的表情一瞧就知道是想到了過去的事,至於是和誰有關,談紀書不想知道。


    他才不是吃醋,更不是嫉妒,就是單純地不想知道而已。


    「你都沒猜。」唐言桉對他這敷衍了事的行為很不太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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