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撞到他身上去。


    龍胤及時收住腳步,聲音近乎無奈,「師弟,師兄的廂房也在這邊……」


    蘇如有些尷尬地低頭,不好意思道:「那,那師兄走前麵。我在後麵跟著就是……」


    「師弟,不喜歡師兄在後頭跟著嗎?」


    「也不是……」她小聲囁嚅著,打算主動坦白從寬,「師兄,就不問問我,晚上去哪兒了嗎?」


    他什麽也不問她,蘇如反而不自在。


    「你不是說困了嗎?」龍胤上前輕柔地扶住蘇如的肩,「回來了就好,有什麽事明早休息好了,再和師兄說是一樣的。」


    蘇如怔怔地看著龍胤,他眼裏的溫柔帶著絕不會騙人的關懷。


    他是在拋開一切隻在乎她好不好。


    那她該與龍胤說真話嗎?


    「對不起師兄,讓你擔心了。我就是睡不著,起床想喝水的時候,看見天悲山方向起了火光。心下好奇,就跑過去看看。」


    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眸,溢滿了懊悔與可憐。


    龍胤此時此刻才發現,他的師弟不但極會騙人,更會瞅準時機騙人。在少年聰明的設想裏,定是料準了他焦急等她回來,守了一夜。


    見她平安無事歸來後,又不忍心苛責她。


    趁著他正心軟,於是就把編好的謊話說辭,可憐兮兮的說給他聽。以防第二天,他再找她秋後算帳。


    你看看,她多聰明。


    竟連滿口謊言時,都比平日裏分外可愛。


    龍胤不急不緩地拂過她的鬢髮,「沒事,下次有什麽狀況,記得和師兄打聲招呼再出去。別讓師兄惦記好嗎。」


    「不會的啦。」蘇如眼見龍胤此時果真信了她,嘴角的笑意越發翹起,「師弟絕不會再令師兄憂心了。」


    矇混過關的喜悅,蓋過了她內心因欺瞞而產生的隱隱不安。


    「你乖,師兄就心滿意足了。」


    *


    到了第二日,龍胤閑坐喝茶,瞧著蘇如正坐在不遠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盤中各色糕點。


    那些精巧點心,是這間山莊的主人先前就準備好,特意留著討好她的。


    她像個家教良好的優雅公子,吃著很斯文,也不往盤子裏去看,一邊望著窗外的景色,一邊不緊不慢地隨意撚上一塊,等點心到了她嘴邊,才張開小嘴抿著細細吃。


    然而等盤子裏全都空了,她還在往裏空抓了兩下。那張驚愕著見到盤子空空如也的小臉,徹底暴露了她,小孩貪吃的天性。


    既沒得吃又無事可做的蘇如,撇了一下嘴。


    她在心裏埋怨龍胤。哪有人喝晚茶會比她吃一盤糕點,還要慢的。


    那隻被用來拿糕點的左手,也被蘇如整個收回到袖子裏去,似是藏起來不想給人多看。


    龍胤當然知道她是在掩藏什麽,那左手上的小拇指根部,纏繞著幾圈小布條。


    其實有什麽好隱藏的,昨夜裏她回來時還沒有這布條,他就見到,咒印好生生的待在那。


    隻不過他看在眼裏,沒問罷了。


    今早上有了布條,說明師弟確實是不想讓人見到底下的紅痕咒文呀。


    眼下,龍胤就很突然想問一問了。


    他放下茶碗,似是無心隨口一問,「師弟,我方才見你手指上包著什麽,是受傷了嗎?」


    蘇如心頭咯噔一聲,她就知道瞞不過龍胤敏銳的觀察力。


    昨晚上是夜深光線不好,她還可以用手遮掩一下。要是等到大白天,他肯定是會注意到那小拇指上的紅痕的。


    好在她早有防備。


    「唉,昨天夜晚回來的路上。不知從哪裏冒出一條不識好歹的蛇,竄出來咬了我一口。咬在了我小拇指上。」蘇如沒好氣地埋怨道。


    龍胤想笑,卻也知道不能笑出來。她這是在記仇挖苦他呢。


    他急急忙走上前去,「是嗎,讓師兄好好看看。那蛇有毒沒。」


    龍胤陡然大步走到她身前來,還居高臨下盯著,坐在椅子上明顯矮了他一大截的蘇如。


    蘇如抬眼對上他的眼神,不由心漏了一拍。


    她還是心虛啊。


    「沒……沒毒。」蘇如穩住心神,換了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師兄不用和一個沒腳畜生多做計較,那蛇被我一刀斬了腦袋,丟在路邊早就餵野狗了。」


    他的好如如,不但說謊的功夫了得,更記仇,一有機會就喜歡埋汰人。


    真是得罪不起啊。


    他喜歡她活得肆意張揚。


    「師兄這有上好的傷藥,師兄替你換藥擦就好了。」龍胤眉目溫柔極了,「乖,不疼的。」


    蘇如嘟了嘟嘴,「師弟的傷藥也很好啊,好不容易包紮好。我不太想拆了重包。」


    龍胤把她的不樂意看在眼裏,笑著在哄,「沒事,師兄替你拆,師兄替你包。還不成嗎?」


    「那師兄來吧……」她懶散地倚靠在椅子上遞出了左手,像是完全的無所謂。


    龍胤執起少年遞來的左手,在注目著她的眼眸時,緩緩俯身吻上了那被包紮的指尾。


    是很輕的淺嚐輒止。


    「師兄,這不是擦藥……」蘇如一愣。


    龍胤輕輕一笑,「師兄當然知道這不是在擦藥。」


    全然一副理所當然,極有理的模樣。


    看見他這個笑容,蘇如想攢起小拳頭去揍他,揍到他的嘴角上去,把這個笑容打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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