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用的是最普通的透明杯子,什麽標識都沒有,隻能知道裏麵是黑色的液體。崔雪看他好奇,解釋道:「是涼茶。」


    「苦苦的。」


    「嗯,降火。」崔雪起身,「你繼續吃,我再去買杯涼茶。」


    「姑娘,要什麽?」窗口處,食堂阿姨熱心問道。


    「一杯涼茶,謝謝阿姨。」崔雪看著阿姨的動作,腦海裏又浮現剛剛的那一幕。她實在沒想到他一個人時的夥食是這樣的,兩人出去吃的時候他總是恨不得把最好地獻給她。


    心裏酸酸澀澀的。


    她接過涼茶,喝了一小口,苦味一下就蔓延到了心底。


    飯後兩人散了一會兒步。


    帶著秋意的晚風吹過來,涼絲絲的。沈雲弘看崔雪穿得少,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她的肩上。


    「我不冷。」


    「披著吧。」


    她想了想,還是把衣服穿上,手上的涼茶自然地讓他拿著。


    外套有些大,但也不是撐不起來。途中經過一棟學院大樓,崔雪對著玻璃照了照,發現是自己喜歡的風格。


    酷酷的女孩今天也在和男朋友散步。


    散步的時候聊的都是些開心的話題,一直到要分開的時候,崔雪拉著他往偏僻的地方走了走,然後抱著他不說話了。


    沈雲弘摸摸她的腦袋,有些受寵若驚。


    平日裏她不是這麽黏人的性子。


    他低聲問:「怎麽啦?」


    崔雪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口處傳來:「充電。」


    她心裏在想,這個男孩子為什麽對她這麽好啊,傻乎乎的。


    自己過得這麽苦,卻總想著把最好的給他。


    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又想起之前的一件事。


    那時她的u盤落在他的外套口袋裏,她急需u盤就拜託他送過來。遠遠地就看到他飛快地跑過來,那時還是夏天,空氣悶熱無風,他跑過來時額頭都是汗,氣喘籲籲的樣子讓崔雪想起夏日裏無辜吐舌頭的大狗狗。


    崔雪有些無奈,「你幹嘛跑啊,我可以等的。」


    沈雲弘:「我也可以跑的。」


    說的話也不夠甜,但看著她的笑容讓崔雪甜了一整個夏天。


    她總是能想起這個傻乎乎的笑容,隻希望時光能再慢一點。


    -


    春去秋來,轉眼就到了大四這年。


    臨近畢業時期,每個人都在做選擇。沈雲弘忙著麵試,崔雪也跟著麵試幾家。過去一年在沈雲弘的帶動下努力學習考證,崔雪飛速成長,所以麵試的結果都還是不錯的。隻是普遍給出的工資不如預期,這讓崔雪覺得有些沮喪。


    回家後跟哥哥崔霽聊天,崔霽直接說:「沒必要去別家公司體驗工作,你要真想做出點什麽,來我這邊有的是機會,我放手讓你幹也行,你想從基層幹上來也可以。」


    崔雪猶豫了一下:「我在想想。」


    後來再做選擇,想到背後有哥哥作為後盾,崔雪就有底氣多了。


    再說這一年她比較關注的事,就是好姐妹的戀情逐漸修成正果了。


    韓駿想要求婚的念頭升起後,第一個聯繫的人就是崔雪。作為最了解雲倩的好姐妹,崔雪在求婚全過程中提出了不少點子,甚至也幫韓駿掩護了幾次。


    終於來到求婚那天。


    地點在租的別墅裏,在場的人很多,都是韓駿和雲倩的共同朋友。崔雪把沈雲弘也喊來了,怕他不自在,她就一直跟著他,時不時就跟他說話。


    沈雲弘知道她最近在忙著策劃這個,但具體的細節不知道,今天才知道具體的流程,又在現場看了看,確實是奢華大氣、溫馨夢幻。


    女孩子應該都拒絕不了這樣的場麵。


    沈雲弘看著興奮的崔雪,輕輕抿嘴。


    再給他一點時間。


    後來的求婚是很盛大的場麵,崔雪站在一旁看著,滿臉笑意。她站的位置是暗的,偏偏那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沈雲弘就在旁邊看著她,捨不得挪開視線。


    他也想給崔雪一場盛大的求婚。


    轉眼又過了一年,畢業生們開始著手準備論文,時間便在一稿二稿的修改中流逝。崔雪和沈雲弘聊天的話題裏,十有八九都是與雲倩有關。他們去看房了,他們買了婚房,他們領證了,他們在籌備婚禮了。


    沈雲弘仿佛也是在一路見證。


    隻是偶爾說起新房,說起韓駿的成功,說起婚禮的奢華,沈雲弘都有種無力感,這些對崔雪來說十分日常的東西,是他需要花很多很多努力才能拿到的。


    他目前還是個沒房沒車的窮光蛋。


    她在羨慕別人嗎?


    她會不會有一天就膩了他?


    很多負麵情緒在他心中縈繞,但看她說得這麽開心,沈雲弘便不會輕易打斷。他沉默地聽著,咽咽口水都覺得是苦的。


    婚禮在暑假。


    彼時沈雲弘已經上班了,畢業後他簽了一個很棒的工作,年薪遠勝周圍的同學。他應該開心的,但實際上卻有些鬱鬱寡歡,因為有了對比,他可能這輩子都不能給崔雪很棒的婚禮。


    他越來越發現,過去一直是崔雪在遷就他。


    她是個好女孩。


    他隻有貧窮的浪漫。


    婚禮上,他終於被自己的自卑擊垮了。


    他的沉默與遊離讓崔雪覺得莫名其妙,兩人溝通不暢後爆發了爭吵。她繼續玩樂,他則默默回到酒店。一個人的時候他一直在發呆,想了很多,最後被一通電話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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