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沿途的路燈都亮了起來,高架上的車也多了許多。


    車上,瞿新薑垂著眼一聲不吭,她覺得傅文詠大概病得很嚴重了。


    權利的移交,對於她來說,很難想像得到這意味著什麽,可她回國後,很清楚地意識到圈裏人對傅泊冬的態度。


    傅泊冬就像是一個不近人情的主,這些錢權在她的手裏,會像一把開鋒的刀,變得更加勢不可擋。


    所以文肅星和宗燁在廉城就算再無法無天,也得在傅泊冬麵前賣乖。


    車上很安靜,就連音樂也沒有放,隻有暖風在吹著,悶在車裏,臉有點發幹。


    瞿新薑看了傅泊冬一眼,壓著聲不自在地問:「傅叔叔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很難。」傅泊冬很平淡地陳述。


    大概這個事實已經被強迫著接受了無數次,所以才能說得這麽平靜。


    瞿新薑雙手平置在膝上,微微攥緊,手背白得血管清晰。


    傅泊冬忽然輕聲一笑,「你就不怕我把你賣掉,就這麽來了幸安,還上了我的車。」


    瞿新薑一怔,手差點就朝門把伸去,五指微微一動。


    隨即她猜到傅泊冬隻是在開玩笑,但是開玩笑這件事同樣不適合傅泊冬,所以她認定這一定是威脅。


    傅泊冬飛快地睨了她一眼,「你傅叔叔和明婧阿姨都很開心,今天不用履行義務了,到了老宅後,你可以好好休息,做自己的事情。」


    那合同上的事,實際上瞿新薑已經有好幾天沒做了,起先是因為她傷了腳踝,後來是因為傅文詠的病。


    瞿新薑訥訥地應了一聲,她又很小心地偷睨了傅泊冬一眼,想從那張冷淡的臉上找到什麽情緒。


    但在離開醫院後,傅泊冬又用冰磚鋼鐵把自己武裝了起來,不會露出太多的破綻。


    到老宅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天氣嚴寒,夜色也來得分外的快,隻一眨眼,天邊的霞光被吞盡,隻剩下黑沉沉的天。


    車停在車庫裏,有一些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塵,似是很久沒有動過了。


    傅泊冬把鑰匙丟進了包裏,朝車庫外走,「這裏的車大多都是你傅叔叔和明婧阿姨的,有一些很久沒有動過了,所以落了很厚的塵,你如果在幸安,這些車可以拿去開。」


    「不用了。」瞿新薑匆忙搖頭。


    老宅的女傭看見傅泊冬回來,紛紛迎了上去,詢問是否要用晚餐。


    瞿新薑在過來的時候,吃了劉姨給她的小麵包,並不覺得餓。


    傅泊冬臉上乏意可見,思索了一陣才說:「做點清淡的,沒什麽胃口,如果有甜品,拿一份到餐桌上。」


    女傭連忙答應。


    飯桌上,瞿新薑和傅泊冬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女傭得了傅泊冬的吩咐,沒有留在邊上。


    那份甜品放在了瞿新薑的手邊,是一份奶凍。


    瞿新薑拘謹地垂著眼,把劉姨給她錢的事說了出來,「這得還給劉姨吧。」


    傅泊冬吃得很少,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嘴角微揚地說:「給你的你就拿著,這事不用跟我說。我先前叫助理給你送卡,但你來了幸安,而助理也去遲了,看來她的工作效率降低了不少,這不是一件好事。」


    桌上的燭光略顯黯淡,瞿新薑翕動的眼睫好似鴉羽。她連忙為助理開脫,「也許是我走得太急了,所以沒有等到。」


    傅泊冬像是聽到了什麽玩笑,抬了一下眼,「你還會體諒別人了。」


    瞿新薑抿起唇。


    「也不能這麽說。」傅泊冬自顧自開口,「你對你的朋友林珍珍,也挺好。」


    瞿新薑沒想到會從傅泊冬的口中聽到林珍珍的名字,或許是在車上時得了今日「特赦」,她明明沒喝酒,卻被壯了膽,「林珍珍那邊,是你開了口嗎。」


    傅泊冬平淡抬眼,「你覺得呢。」


    沒有反駁,那就是了。


    「為什麽。」瞿新薑不解。


    傅泊冬用溫熱的毛巾擦起手,「我總得給你點好處,你才會安心和我治病不是?你擔心你的朋友,我會想辦法免去你的擔心。」


    想起林珍珍頻繁換工作的事,瞿新薑是覺得有點虧欠,眸光躲閃地說:「她現在的工作似乎也不怎麽好。」


    傅泊冬把熱毛巾放在籃子裏,垂著眼拿起了刀叉,「以她的學歷,很難勝任一些好的工作。」


    瞿新薑皺了一下眉,「那時候她家裏出了事,所以沒能繼續上學。」


    傅泊冬抬起眼,「你挺會心疼朋友。」


    瞿新薑還沒來得及說話,傅泊冬又說:「我知道了。」


    也不明白對方知道什麽了,瞿新薑眼巴巴地看著麵前的盤子,連咀嚼聲都放得很輕。


    兩人吃完後,女傭把桌上的碗筷菜盤端走。很快,飯桌又變得幹幹淨淨的,隻一個擺件在中間靜靜地擱置。


    太空了,和以前她回國時,瞿家的飯桌一樣空。


    那時候瞿新薑偶爾會回國,回國的時候,瞿漛和竇靈芳,還有他們的兒子都在,但他們極少在家裏吃飯,像是為了避免和她共桌。


    家裏的餐桌總是很空,幸好每天擦拭,不至於落灰。


    除去飯點,房子裏總是很吵鬧,人雖然不多,可雜七雜八的噪音總是給人一種很充盈的感覺。


    竇靈芳總是會拿捏瞿漛的心,她說什麽,瞿漛隻管答應,她有著覃小琉不曾擁有的嫵媚風情,也有覃小琉不曾擁有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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