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處林間的深處,微風拂過,樹葉沙拉拉地作響,而在這沙拉拉的風聲中,隱約間傳來少女抽泣的哭響聲,讓這片天地氣氛顯得頗為壓抑。


    一座土墳頭前立著一道半人高的青色石碑,石碑上的碑文顯得十分娟秀,字裏行間透出濃濃的哀傷意味,而彌散在林間的抽泣音響也正是發自這塊青色石碑前站立的白色衣裙少女,披散在肩頭的頭發顯得頗為淩亂。


    又是一陣風吹過,撩起垂遮住少女臉部的烏黑發絲,露出一張嬌柔卻異常蒼白的麵孔,若是林雲在此,必定要驚愕地叫出來,此少女正是當年被那名鷹鉤修士捉去欲當作處血溶劑的汪妙兒。


    能讓汪妙兒哭得如此傷心欲絕的,也隻有那名已然化成一堆爛渣滓的俊秀青年,而青色石碑上所銘刻的也道出了他的真名。張永,張普生之子,吳國一樹三枝中的張家的青年一輩修士。


    “永哥,你走了,讓我怎麽辦…”


    突然間,汪妙兒大哭了起來,不顧儀禮的蹲坐在地上,將頭深深地埋進雙腿間,悲痛的嗚咽道。


    “汪姑娘,人死不能複生,請節哀吧。”


    陡然,一陣腳步聲在少女啜泣聲中由遠及近的響起,一道哀歎的勸誡聲傳進埋頭痛哭的汪妙兒耳中。


    汪妙兒深埋在雙腿中的頭顱微微抬起,模糊的視野裏出現一雙黑色的長靴,循著挺拔的身姿朝上望去,卻是見到一張年輕俊秀的麵孔,在見到這張麵孔的瞬間,少女精神恍惚了片刻,鼻子一抽,身子前撲,抱緊了來人的雙腿,泣聲道:“永哥,是你麽,是你舍不得妙兒,要帶妙兒遠走高飛麽?!”


    看著緊緊抱攏自己雙腿的女子,青年眼底深處閃過道異樣的神色,一閃即逝後,輕聲道:“汪姑娘,你認錯人了,在下是張躍,是張永表哥的表弟。”


    聽到青年的話,汪妙兒嬌軀頓時一僵,急忙鬆開了抱得緊緊的雙手,抹了一把眼眶中的淚水,方才站起身來,看著這名與張永三四分相似的青年,弱聲道:“對不起,你和永哥長得太像了,所以我就…”


    “一點小事,不足掛齒。”


    青年即刻搖了搖頭,翻出塊水藍色綢布,遞給了眼前的少女,歎聲道:“表哥能有汪姑娘這般的紅顏知己,即便在黃泉下,也足矣含笑了。”


    接過對方手頭的水藍色綢布,正準備擦拭滿臉淚痕的汪妙兒聽到青年的話,眼圈猛然一紅,忍不住得哭泣出聲:“都怪我,若不是為了就我,永哥也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若是讓林雲聽到這般癡情言語,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汪姑娘,不要太過傷心了,生死各安天命,更何況你大傷初愈,若是再悲傷出個三長兩短,那表哥死也不會甘心的。”青年上前一步勸慰道。


    聽到張躍的勸慰,汪妙兒才漸漸地停止了抽噎,隻是眼中的悲傷情愫卻是讓那張美麗的麵容黯然失色了幾分。


    青年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哀傷,半蹲下身子,直接用卷起的衣袖擦除青色石碑上的灰塵,樣子顯得頗為真誠。


    見狀,汪妙兒也開始清理這個衣冠塚周圍的雜草,很快她光潔的額頭上就沁出了點點香汗,偏頭輕問道:“張…張公子,你和永哥是表兄弟,怎麽我從來沒有聽他提及過你?”


    “這有什麽奇怪的,如果你從他口中聽到我的名字那才叫奇怪,因為他一直將我這表弟視為下人仆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公子閑的沒事又怎麽會提及在他眼中連根蒿草都算不上的人物呢?”


    青年心中冷諷地想著,沉吟了許久後,才悲聲道:“表哥是張家嫡係,而我隻是個偏室,資質又遠比不及表哥,所以就逐漸地被冷落了,而在整個張家,對我照顧最多的便是表哥,也許在表哥心中這隻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不過卻是深深銘刻在我心底深處。”


    “原來是這個樣子。”


    汪妙兒點了點頭,將清理出來的雜草扔到遠處,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香汗,站起身來時卻是發現一雙掩飾不住愛慕之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臉孔微紅的說道:“想來張公子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張躍急忙做出一副失態狀,低垂個頭,歉聲道:“在下也隻是聽表哥提及過,今日一見,姑娘的確是國色天香,有些失態,請姑娘原諒。如果姑娘不急得返回,不如在天樂城逗留些時日,可以衝刷下內心的悲愴。”


    汪妙兒抿著唇角,想了會兒,說道:“也好,聽說張伯父也在天樂城內,我也想要去見見他。”


    青年不經意地瞥過身邊的青色石碑,心中冷笑了聲:“多謝了,表哥!”


    ……


    “老叫花子他們呢?”


    光線昏暗,微微潮濕的洞穴裏,一聲略顯沙啞的聲音緩緩地響起,躺在獸皮鋪陳的石床上的一道渾身血紅,像是在血水中浸泡過的人影雙手撐著,坐起身來,看著來來回回走動,顯得極為焦急的女子。


    鴇燕急忙扶住坐起身來的男子,勉強一笑,道:“你放心吧,老叫花子他們憋悶的慌,出去打打獵。”


    “咳咳…”


    劇烈咳嗽了兩聲的槐子死死看著對方陰晴不定的麵孔,冷聲問道:“不要瞞著我,他們去了哪,是不是遇到險了?”


    見到對方焦急的樣子,鴇燕心中越發的急躁和擔心,咬了咬牙,方才輕聲道:“叫花子他們出去打獵,遭到了伏擊,不過你放心吧,劉頭兒和林兄弟已經追了出去,想來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槐子心中急怒,正要強行站起身來,一道輕嗡聲響起,鴇燕飛快地翻出一枚玉簡,沉入一絲心神,旋即長舒了口氣,道:“沒事的,他們已經安全脫離了。”


    ……


    與此同時,在某座山崖之巔,數道人影散亂的躺在青草上,看那狼狽的模樣和一臉的無精打采,顯然是疲憊到了極點。


    “一群王八犢子,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現在倒好,直接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了!”靜默中,一道憤聲的怒罵在半空中響起,老譚猛然坐起身來,卻是一口鮮血淤積在嗓口,忍不住得噴了出來。


    麵目極為蒼白,身上掛著數道血痕叫花子緩緩睜開眼,自責道:“這件事怪老叫花子了,在前不久,我去天樂坊將東西變賣出手的時候,就碰見其中的一兩個,當時沒注意,想來就是那個時候,被盯上的。”


    緩緩吐出口氣,氣勢明顯不同的劉頭兒出聲道:“行了,不要自責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們經常盯人,被人盯上也算不得什麽奇怪的事。還好,隻是受了些傷,沒有出什麽大事!”


    語氣頓了頓後,劉頭兒偏轉過頭,看著不遠處青石上盤坐的那道年輕身影,眼中感激之色越發濃重,一臉慚愧地謙聲道:“這次多虧了林兄弟,否則能不能逃出來還是個問題,且打擾了林兄弟修煉,我們幾個又欠兄弟一條命!”


    林雲眼睛徐徐睜開,呼吸倒是均勻,隻是身上衣衫爛得不成樣子,若非是裏麵貼身穿著的暗紅內甲,恐怕也會受不輕的創傷。視線在眾人身上掃了掃,臉上的神色微苦,就算是沒這檔子事,他也進不了先天。擺了擺手道:“話若這麽說,那便是將我隔離開了。”


    劉頭兒肅聲道:“林兄弟哪裏的話,若非是林兄弟,槐子和叫花子早就命喪黃泉了,我們幾個也不知道死在哪了。若是兄弟不嫌棄,我們幾個人的命就是林兄弟了,是生是死隻聽你一聲令下。”


    “我第一個讚成!”劉頭兒話音剛落,老譚便呲牙咧嘴地舉起手來,沙啞的喝道。


    “那我第二個!”叫花子亦出聲道。


    林雲抬手止道:“別搞得這麽肅然,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吧。”片刻後,又問道:“那群人是什麽來曆,裏麵竟然還摻雜著兩個先天?”


    “哼,能有什麽來曆,一群盜匪唄!”


    聽到林雲提及,叫花子先是冷哼了一聲,之後的神色卻變得凝重了許多,有些驚疑道:“幹咱們這一行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不鬧窩裏反。以往這些年中,大家也是心照不宣,隻是最近的數量突兀地減少不少,原本還以為是蟄伏了起來。現在想來,哼,恐怕是被這群人吃掉了。”


    沉吟了片刻,劉頭兒接著道:“這群人中的領頭,曾經也打過交道,驕傲蠻橫,沾過不少的血腥,早些年就進入了先天,隻是那另外一個人是何方神聖,恐怕是新招收進來的。”


    林雲瞳孔縮了縮,靜默片刻,翻出些療傷丹藥,拋給了麵前的幾人,沉聲道:“首先要做的是將自身的傷養好。既然對方破壞了規矩,那我們也用不著顧忌,到時候掀了他們的老巢,憑那群人的殘暴手段,這些年掠來的恐怕也不會讓我們失望!”


    “好!”


    聞言,一直未開口的老大,重重地喝了一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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