髙逾數丈的石質牌樓上,財源廣進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其下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絡繹不絕,比之紅塵中的街市還要繁華。


    一名衣衫襤褸,叫花子打扮的老者一臉頹然的蹲坐在石質牌樓跟腳,掌指間拿著一根枯木枝椏在地麵上瞎自劃拉著什麽,在他的身前鋪展著一塊棕色的獸皮,獸皮上零星地擺放著數件法寶物件,有兵器,有符籙……


    叫花子打扮的老者朝著川流不息,如溪澗流淌的人群中瞅了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縷不可察覺的隱秘波動,隨即稍稍抬頭,瞅了眼廣字頭上那被染成淡淡殷紅色的一點,心裏生出股刺骨寒意。


    不過這股刺骨寒意被眼底深處的那縷隱秘波動快速壓製,繼而擺出一副頹敗與沮喪的神情,佯裝成依靠著此處紛至遝來的人流做些小生意的商賈,隻是在玲瓏閣這個大物麵前顯得太過微不足道,所以叫花子打扮的老頭雖是修行者,卻是沒能引起他人的關注,甚至在匆匆一瞥間,白眼和嘲諷比比皆是。


    叫花子打扮的老者哀聲歎了口氣,伸了伸腰,將擺在獸皮前的那塊木牌撿了過來,汙垢的手掌在上麵摩擦而過,一層細小成灰的木屑飄落。


    旋即伸出右手食指,一點白光在他指端湧現,以指代筆,正要降落些價格來吸引人群時,叫花子打扮的老者瞳孔陡然一縮,在他的目光一掃中,一名樣貌年輕的青年修士正擁擠在人群中。


    老頭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名青年似曾相識,但仔細搜尋起來卻是毫無印象,在沉吟了片刻後搖搖頭,微頓的手指劃動了起來,刻印下上品靈器,八十枚靈石一件的字樣。


    叫花子模樣的老頭沒有認出青年就是曾在吳越兩國邊境山脈處,被他們攔截過的,那名滿臉滿身都是血汙的年輕男子,他以頹靡來掩飾心頭汩汩外冒的寒氣,繼續蹲守,以數十年的經驗觀察每一個有可能落網的‘大魚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林雲擁擠在人流中,好不容易從財源廣進的石質牌樓下逃竄出來,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牌樓腳下的那名叫花子的劫掠者。


    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此次的收獲不匪,應該排出他體內的毒素,一絲心神沒入鼎耳中,安慰了一番依舊生著悶氣的白色小獸。


    那兩名楚楚可憐的雙胞胎少女在競相提價中,最終被一個外表粗獷,似是殺豬漢出身的修士領走,而那名林雲心中覺得有鬼的奸猾老者在收錢後,花了大價錢,利用玲瓏閣內的特殊渠道,秘密遁走。


    眼見著兩名嬌小可愛的少女被粗獷大漢帶走,林雲即便是有心也是無力,兩人的魂血在大漢手中,一個不慎便會香消玉殞。


    一股慵懶之氣在彌漫在臉龐上,林雲肆意的在這條天樂坊長街上逛了圈,擺出一副發家致富的模樣,除卻指指點點外,卻是毫無出手的跡象,讓一些暗中盯梢的人大感晦氣。


    ……


    一片鬱鬱蔥蔥的茂密森林,鳥獸吱吱喳喳叫響,更顯出此地的靜謐與祥和。然而正在這些鳥獸安詳的享受著自己生命的時候,兩道淩厲的破空聲由遠及近,紅藍兩色光芒恍似劃過蒼宇的兩顆流星,轉眼間著落在蔥鬱森林的外圍。


    森林很茂密,保持著原始風貌,站在外圍的兩名破空而來的修士微微仰頭,瞅著前方緩緩凸起的龐大山坡。


    身著藍色衣衫的青年麵孔白皙,兩片紅如錦帛的唇片單薄,抿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兩柄細薄劍刃緊貼在一起般,給人一種尖薄的印象。而站在藍衫青年身旁的,身著暗紅色長衫的老者,體型胖的過分,就像個皮球在滾爬。


    青年正是持有金玲瓏令牌,東旭皇朝七皇子的親子,時刻不離其身側的胖老者是名讓修仙界中絕大多數人都要仰視敬服的化嬰修士。


    藍衫青年瞳孔微縮,仰頭深吸了口攪著青草和泥土氣息的空氣,隨即轉頭瞥了眼比他自己要矮上一頭,腰身卻粗上兩倍的老者,說道:“吳國雖是個不起眼的旮旯角,但正是因為他的不起眼,此處才少了許多的紛爭和殺戮,草木才會這麽蔥鬱,空氣也不會時常的混著難聞的血腥氣息。”


    身著暗紅色長衫,體型滾圓的老者點了點頭,感慨地說道:“這裏的確是個養老送終的好地方!”


    聞言,這名東旭皇朝的皇孫輕笑兩聲,轉過身朝著的林間走了進去,搖頭道:“這裏太過平靜了,隻有混著血腥味的空氣才會讓人時常警醒自我,不至於沉迷墮落,也隻有血腥才能彰顯出一個人生命的意義!更何況,易勝,你終究不是紅塵人士!”


    對於這名性格桀驁的皇孫的突兀轉變,名為易勝的老者並無任何反應,似是早已有所預料,腳步微移,他滾圓的體型就那麽‘滾’了進去。


    東旭皇朝是東州九大擎天柱之一,與大多數修士的聚集地不同,他們是以皇朝統治的形式來駕馭這個世間,除卻東旭皇朝,在偌大的靈界中也隻有陰月皇朝是同類。


    不過,無論是以宗門還是皇朝,都隻是一種形式,殊途同歸便是這個道理。


    東旭皇朝的皇孫行進這茂密的叢林裏,忽而笑道:“玲瓏閣得到消息,此處竟有一枚玄天蟒蛇卵,若是能夠俘獲,當作坐騎也不錯。”


    易勝渾圓如麵餅的臉龐突然凝重了些,淡而不可見的眉毛也皺了起來,疑聲說道:“玄天蟒的血脈也能算得高貴二字,為何玲瓏閣的人得知消息而不聞不問?”


    藍衫青年撫了撫袖口上的褶皺,眼神中閃過道諷嘲之色,譏笑道:“七元而已,若是再長上三四個階位,還差不多。玲瓏閣是商賈出身,頭腦中裝著的永遠都是些死物,但他們也是極為精明的人,想必蛇卵守護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範圍,不想打草驚蛇,送些無所謂的傷亡。”


    語氣頓了頓,藍衫青年紅如錦帛的唇片緊抿成了刀刻線條,沉聲道:“不過一路上走來,玲瓏閣的勢力比我想象的還要龐大,而今隻是個七元階位就足以霸主附近幾個國度,且這還是浮於表麵的力量,隱斂的底蘊不知道會強大到什麽地步!”


    眼前的這名皇子雖然桀驁冷漠,但清醒的頭腦以及對於情勢的把握都要強出其他殿下太多,非如此,易勝也不會選擇跟隨而來。


    一直傾聽著的易勝在聞聽到眼前皇子桀驁後的警醒時,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接口道:“不僅止於此,玲瓏閣能擠身在東州八大勢力行列,自然有過人之處。在靈界中,唯一能夠籠罩幾大州的勢力唯有玲瓏閣。另外,有修仙資源便會有簇擁者,那些養在玲瓏閣內的老家夥雖不露麵,但足以震懾住所有人。”


    “還有,玲瓏閣早已和南荒和東海的妖獸搭上邊,漸漸的延伸和滲入!”


    藍衫青年的耳廓邊在傳來這句略顯凝重的話時,腳下也微頓了頓,朝天哈了口氣,聲音冷寒:“小心淪落成下一個衍神宗!”


    之上,易勝之所以說是東州八大勢力,是因為有一顆最璀璨的星辰劃落,便是萬年前的衍神宗!


    ……


    兩人便徒步行走在這片茂密森林裏,約摸一個時辰後,易勝眉頭輕顰,揮手間在藍衫青年以及自身身周布上一層光罩,其身上散出的氣息頓時消失不見,連踩在黃葉枯枝上的嘎吱聲也徹底變得無息。


    鬱鬱蔥蔥的林木藤蔓覆遮,龐大的山頭像是一個披上綠地毯的大型土墳,在土墳側麵的底部區域,一個人高的黑隆隆通道直通山丘內部,有腥臭味從內飄散而出。


    又過一個時辰,若悠閑踱步而來的兩人站在這個黑隆隆的通道前,罩籠在紅色光罩下的藍衫青年臉上閃過一縷喜色,深深地吸了口洞內飄出的腥味,紅如錦帛的唇角漸漸浮現出一個莫名弧度,說道:“那枚金玲瓏還真是管用,玲瓏閣的消息也是十分精準,兩者配合起來,倒是省卻了不少事宜。”


    在這名東旭皇朝皇孫有些讚歎地評論了玲瓏閣一句時,易勝心中突兀地生出種不好的情緒,平圓的臉盤也沉了下來,一股磅礴的神念瞬間鋪散開,將腳底下的半個‘土墳’都籠罩在內,感受著此處的風吹草動,連藤蔓上趴著的蚱蜢都有覺察。


    藍衫青年皺眉看著易勝的舉動,直到他收斂神念,才出口問道:“怎麽了?”


    “不知道。”易勝粗短的脖子搖了搖,聲音中帶著沉重和疑惑,說道:“心中突兀的生出種不好的感覺。”


    藍衫青年亦是搖頭輕笑,歎聲道:“你總是這麽疑神疑鬼,每到一處地方都能生出不好的預感。”


    “也許吧。”


    易勝輕聲道,在說話的同時再度將四周的一景一物都掃視一番,伸手攔住了邁步而進的藍衫青年,道:“緊跟在我身後。”


    藍衫青年無所謂的一笑,懶散地跟在易勝身後。一道亮閃的光芒在易勝揮手時,照射而出,將這個陰潮的黑洞照得通亮。


    ……


    一道裹挾在青芒中的身影從半空中掠來,帶起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流,正是從天樂坊歸來的林雲。


    翻出三顆聚靈丹,仰頭吞進嘴口中,一股濃濃的靈氣在肺腑間擴散開來,感受著這股比吞食單純藥草要溫和得多的靈氣涓流,林雲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林雲瞅了眼前方不遠處的蔥鬱森林以及那座凸起的巨大‘土墳’,偏頭對著肩膀上靜靜趴著的阿息說道:“咱們該歇息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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