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如機括轉動的細微不可聞的哢哢聲響中,林雲噴出的那口暗紅色精血竟緩緩地滲了進去,就像潑灑在沙土地麵上的水漬。


    在這口暗紅色精血完全滲入林雲掌心的令牌,並將其上的銀色渲染成觸目驚心的嫣紅時,一陣輕微卻是異常劇烈的震動發出,似是被禁錮了的鳥獸想要掙脫束縛,從他手掌中逃飛出去一般。


    “嗡!”


    忽然間,一道格外清晰的震鳴聲從林雲掌指間發出,伴隨著這道震鳴聲,被染成嫣紅色的圓形令牌陡然射出無數道璀璨的紅色亮芒,似是瞬間爆發的一輪驕陽,驅散了在這片狹隘空間不時搖晃的幽影。


    如驕陽爆發的紅芒太過璀璨,而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的林雲急忙眯上了眼睛,即便如此,他也感受到陣陣針紮般的刺痛感襲擊著他的大腦和思維,不受控製地在眼角擠出兩滴因為極度澀痛而分泌出的淚水。


    璀璨的亮芒爆發的突兀,逝去的亦是非常突然,僅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斂收了去,而那原本銀光的令牌也恢複了本色,隻是在正反麵的兩個玲瓏字眼上各自多出一道血絲。


    狹隘的房間內恢複了之前的幽暗,林雲卻依舊是有些痛苦的眯著眼睛,半躬著身子許久,才從剛剛的痛楚中回過味來,此時他的黑色瞳孔內同樣地多出兩道血絲。


    瞅著眼前晃出數道虛影的清瘦老者,以及他臉龐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林雲便猜想出來,想必這名站在自己麵前,超出他不知道多少倍的修士,是有意為之!


    “這枚銀玲瓏令牌上已經烙印下你的血印,除卻你自身或者能表明你身份的東西外,這枚令牌便是個虛物,即便是你隕落身死之後,他人拾去也無半點用處!”


    五官清瘦的老者深吸口氣,肅聲道:“所以你要萬分的謹慎,你的那絲機會便蘊在其中,若是丟失了,老夫也無法彌補,因為你手中的令牌都是有數號編製,且老夫手中也僅有這麽一枚。”


    林雲有些震驚的瞥了一眼掌心中的銀色令牌,躬了躬身,誠聲道:“多謝前輩醒警,如此珍貴的東西,小子自然會惜之如命!”


    小姑娘口中的懶叔叔以及紅袍修士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皆瞅見了對方眼中的詫然和豔羨,雖然長久地身居在玲瓏閣內,他們卻是從未見過這等規格的令牌,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比林雲更為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隻要不越過玲瓏閣的原則,無論是燒殺搶掠,兩名化嬰修士都會竭盡全力,在吳越這般的中位國裏,能夠翻覆天地!


    五官清瘦的老者輕笑了笑,對著林雲說道:“希望小友的好運還能夠如此旺盛並持續下去,若是這般,老夫等人也將沾些小友的光!”


    說罷,老者也不理會林雲的反應,自顧自地朝著傳送陣的角落裏行去,光華閃爍間,消失了身影。


    將人生和煉器交織在一起呂老頭沉吟了片刻,忽而嘿嘿地笑了起來,朝前邁了一步,拍了拍林雲的肩膀,似是感慨地說道:“小友還真是老夫的福星,你圓了老夫的長久以來的夢想!這樣吧…為了答謝小友,老夫倒是可以無償地出次手。”


    呂老頭簡單地掃了眼桌麵上的其餘物件,溫和說道:“黑麟蛇的鱗片可以祭煉出一副防禦內甲,食人花的妖核可以打磨成一個符刻,那柄青石長刀既然無法提煉出辰光極青澱,依老夫看來,可以配合上刺息獸蛻變的肢刺,祭煉出一柄有特殊功效的青石劍。”


    林雲心頭大喜,急急道謝,以眼前老者的來頭和背景,在平常情況下,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為他這個小小煉氣修士出手的,眸光閃了閃,再次翻出些東西,恭聲道:“這些是小子一時情急,忘了取出來,勞煩前輩了!”


    壽老頭回頭瞥了眼林雲剛翻出手的一塊血色赤鐵和一枚黑鐵片以及幾件散亂的煉器材料,在幸災樂禍的笑聲中,沒進傳送陣中。


    那塊血色赤鐵是林雲和程婷兒在黑牙地從焦化手中坑來的赤紅血鐵,那枚從邋遢老頭手中交換來的黑鐵片,已經被吳洛射穿一道孔洞,而那些淩亂的煉器材料是從汪妙兒儲物袋中倒騰出來的。在這個白白的機會麵前,林雲毫不猶豫地都倒了出來。


    呂老頭溫和的笑容凝固了下來,變得有些難看,但礙於麵子,也不好駁斥和拒絕,揮手將所有材料都卷了起來,身影一閃便沒進傳送陣中,在光華斂去之時,一道略帶憤怒的聲音從中傳出。


    “一個月後來取,過時不候!”


    ……


    隨著紅袍修士的離去,這間幽暗的狹隘房間內,隻剩下林雲和那名懶叔叔。似是覺得掛不住臉,邴棟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麵,似是想到了什麽,說道:“既然你已經獲有銀玲瓏,那自然是享有相應等階的優惠。既然呂長老親自允諾無償地為你煉製法寶,所以除卻那些煉器材料外,也無其他費額!”


    “八折,總共靈石一萬二!那張蘊靈丹丹方按照一萬靈石的價格計算,所以小友還差兩千靈石!”


    聞言,林雲麵色一僵,倒是將這些忽略了,那名五官清瘦的老者多次強調他們之間的商業關係,自然是要明算帳。


    不過,現在他真的是拿不出來!


    林雲訕訕地撓了撓頭捎,正想要開口,看能否賒上一陣時,一道白光從牆角處的傳送陣鑽出。邴棟伸指捏住,不知聽到了訊息,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沉吟了片刻後,邴棟說道:“你名單中的火王鼎已經被人訂下,閣內也無存貨,是要劃除還是另換一件。”


    林雲暗呼了口氣,不假思索的說道:“在下能力尚淺,還是劃除吧!另外…再劃去三枚汐雪丹。”


    ……


    就在懶叔叔得到傳信,得到讓他有些訝然的訊息時,在這座樓閣的另一個偏僻房間內,那名剛剛離去不久的五官清瘦的老者正倚靠在一把椅背上,雙眼微微閉合。


    林雲不知道,與他交談許久的老者不僅是玲瓏閣內資格最老的鑒別師,同樣是也是這個七元玲瓏閣的掌閣閣主!


    當某種東西隻剩下唯一時,且有多人競搶,玲瓏閣內所遵循的是先後秩序,也就是誰提交的列單早,東西便歸誰。當然,還有一種例外,那就是後來者持有玲瓏閣的特殊令牌,就如林雲手中的銀玲瓏,擁有一定的特權。


    這也是那名懶叔叔所驚訝的地方,傳音是眼前老者親自發出,既然在他在親手將銀玲瓏交給林雲之後仍然傳出這樣的訊息,那便意味著:來人所持有的令牌比林雲手中的銀玲瓏更加高貴,至少也是金玲瓏!


    這個級別不是七元玲瓏閣的掌閣閣主可以持有的,更加不是他邴棟可以知曉的,所以懶叔叔很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忽然間,緊閉的門檻裂開一道縫隙,伴隨著一道吱呀的輕響,一名樣貌雍容高雅的女子輕移蓮步,如淩空邁步,竟無任何生息發出。


    “你來了。”


    在這名外貌雍容的女子全身進入房間時,清瘦老者半閉的眼睛就緩緩睜開,掃了眼像是一片漂浮的鵝毛般無聲無息的女子,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隨即再次閉上雙眼。


    這名樣貌雍容華貴的女子正是林雲在櫃台所見的紅裙尤物。而紅裙尤物在聽到清瘦老者的話後,輕盈地欠了欠身,道:“紅顏見過掌閣閣主。”


    房間內沉默了許久,這位名為紅顏的紅裙尤物輕聲稟報道:“前者是東旭皇朝七皇子的親子,不知為何來會到吳國這個偏僻的角落,持有的金玲瓏也是七皇子的,想來他的這位親子,很是受寵。”


    在說完此句話後,紅顏沉吟了片刻,才道:“後者…後者持有的是紫玲瓏,這個等階的令牌在整個靈界也屈指可數,紅顏也沒有資格去查閱和了解。”


    這句話說完後,房間內再次陷入沉默,唯有桌麵上嫋嫋升起的氤氳緩緩散開,彌漫出一股股的沉香氣息,令人心神空明。


    這名半倚在椅背上的掌閣閣主,清瘦的麵頰上寫滿了疲憊之色,深深的吸了口彌散到鼻尖的半透明煙氣,似是自語的嘀咕:“還真是有意思的一天,在這個連銀玲瓏都不配擁有的國度,竟然出現了金玲瓏,甚至是連老夫都無資格接觸的紫玲瓏,更加不可置信的是,老夫還親手遞交出了掛在身上有百年曆史的銀玲瓏令牌,還是個不值一提的懵懂小子。”


    老者嘀咕的言語,傳進紅顏耳中,卻是讓她大吃了一驚,她同樣明白銀玲瓏所代表的意義,不過她還知道眼前老者心中最為震驚卻未說出口的話,在整個靈界中都屬於龐然大物的玲瓏閣的兩名少主竟然親至。


    清瘦老者緊了緊握著扶手的枯瘦手掌,嗓音低沉的問道:“紫玲瓏主人的要求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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