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色澤呈淡青色的長劍在冰霜覆麵的閆銘的揮使下,毫無征兆的震蕩而出,徑直斬向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


    感受到猛然襲來的青色長劍,渾身血淋淋的莫名生物似是被激怒,從胸腹之間發出一道憤怒的嘯音,而破爛不堪的身軀竟是不閃不避,雙臂交叉向上,迎上破空斬來的青劍。


    像是狂猛激射出的箭矢滑擊在鋼鐵板上,青劍和森白骨塊之間竟是爆出點點火星,讓人牙口發磣的刺耳摩擦音,透穿過似是焰火般絢麗飄揚的火星,在這片寒潭附近響起,劇烈且強悍的音波瞬間便在這片密林中傳開。


    兩道掛滿細小冰淩片的眉毛,在莫名生物交叉雙臂不閃不避地迎上青色長劍時,就已經深深地皺了起來,對於此閆銘有所見識並早有預料,但真正的感受和觀摩臆想差距甚大。


    隻是在兩者接觸的刹那,閆銘就切身地感覺到,那柄削鐵如剁泥般簡單的青劍就遭遇到莫大阻力,不像是砍擊在生滿血肉的雙臂上,倒像是嵌在一座山巒深處,被無數的堅硬亂石卡住,再無法下切分毫。


    同樣,青劍上灌注的靈力在急劇的消耗著,發出錚錚劍鳴,蕩擊在森森白骨上,將上麵殘留的血肉震開,攪成細小的粉末,紛紛揚揚地飄落。


    血肉模糊已經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情景,那莫名生物的半邊身子徹底肉血崩濺,帶著血絲的骨架發出細微的骨節壓迫音。


    軀體便是神魂的殼,是一種蘊養和寄宿的關係,兩者不可分離,除非是修行到至高境界,將神魂鍛煉的如金鐵般強硬,以至於可以抵擋外界的攻擊以及天地間的規則絞殺,否則都是需要軀體做殼,滋養和驅使。


    當初林雲偶遇天成子和血煞魔祖的鬥法,兩敗俱傷之下,兩人皆是喪失了軀體而不得不神魂出竅,而後者奪舍劉成便是迫切的需要一具軀體來蘊養損傷頗重的神魂。


    靈界所能承載的最強修為波動,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隻是在睡夢中才有可能出現的化嬰境界,在神魂的修行上,是一個分水嶺,可以進行較長時間的脫殼挪移甚至是施法。


    但是眼前的景況卻是超出了眾人的認知範圍,血肉殘破到莫名生物這個境界,已然是死的不能在死了,根本無法駕馭。因此,這更加驗證了趙析之前所說,他不是人類或妖獸,但具體是怎麽定位,世人還無從得知,至少他們搞不明白。


    莫名生物仰頭,望著懸在頭頂一尺左右,青光刺目的長劍,發出一道沙啞的嘶鳴聲,似是用沙石重重地摩擦在陶瓷上,讓人頭皮發麻。


    哢的一道輕微卻是傳進所有人耳廓邊的聲響在森森白骨和青芒長劍接觸點發出,莫名生物竟是用手腕骨節生生地竟長劍卡住了。


    閆銘眼神中泛出驚駭神色,一股強勁的擠壓力透過長劍上的神識傳進他腦海中,渾身竟是不由得微顫起來,仿佛被卡在那骨節間的是他。


    被卡住的青光長劍是一柄眾多練氣甚至是先天修士都望塵莫及頂階法器,此時卻是像囚禁住了的猛獸,劍身震顫發出錚錚鳴聲,想要掙脫那雙如鐵鉗的雙臂,卻是無濟於事。


    又是一道讓人心顫的號聲從莫名生物的胸腔中發出,上下錯位用骨節卡住青劍的雙臂驀地翻轉,骨茬外漏的右手就這麽強抓住了還在震顫的長劍,掌心掌背的血肉頓時如扔進絞肉機裏的豬肉般紛飛,一時間下起了血雨。


    原本習慣性的溫煦早已不見,凝重的麵龐下摻雜著疑惑和驚恐,在閆銘的腦海裏從未見過或聽過這樣的修行者。


    在青劍被莫名生物攥住的刹那,閆銘麵色大變,心道不好,連忙掐動法訣,召回延伸在青劍上的一絲神識。


    一道白光從劍柄處激射而出,隨著這道白光的出現,震顫不休的青劍陡然變得安靜下來,其上的青光也在轉眼間收斂。


    然而,莫名生物似是早就知道,在白光出現於劍柄的時候,左手食指如電光點出,骨節如竹子般凸起的手指觸在白光的邊緣,就像是一枝高速激射的箭矢衝進雲團中,白光驟然崩潰。


    “哼!”


    一絲神念的崩潰讓閆銘臉色突兀蒼白,似是一張被漂白的紙張,一縷鮮血從唇角處流淌下來,使得那張俊俏的麵孔顯出一種妖異感。


    眸光中閃現出瞬間的滯澀,隨即便消逝,閆銘反手取出一枚長型玉石,靈力催動下,一道淡紅色的流光轉眼沒進其眉心中。


    作為青元宗將來的擎天柱,閆銘所能接觸和得到的自然比其他同階地位弟子要多得多,那縷淡紅色的流光便是隻有結丹修士才能從億萬人中凝練出的‘源’。


    一絲‘源’鑽進閆銘眉心,煞白如雪的臉色有所好緩,有了剛才的經驗,閆銘也不再強硬攻擊,而是進行大範圍的遊鬥。


    法器和靈器的區別不僅僅在於需要修士分出更多的靈力來操控,其內的神識也是要大幅度增加,兩項的製約使得即便是有高等階的法寶放在低階修者眼前,也無法操控或者發揮其全部威力。


    這也是林源為什麽將黑色長劍而不是威力更甚的法寶交付給林雲的主要原因,並非是個摳門師祖,而是境界和法力的限製。


    而被莫名生物點碎的神識,雖然隻有一絲,但已經相當於練氣六層修士的全部,再加上神識獨有的脆弱,已經能對閆銘以及之後的爭鬥造成巨大影響,若非是有一道‘源’的滋養,恐怕他難以堅持下去。


    ……


    從閆銘兀自出手,到青劍中的那絲神識被滅,這前後也僅有眨眼工夫,而在這眨眼的功夫下,趙析已經動了身行,朝著前方的寒潭掠去,而奪舍了另一具長相猙獰的軀體的吳洛則是在稍稍的猶豫後,也跟了上去。


    一道紅色的護體靈光從趙析玉手中的一枚紅色珠子中激發出來,將她整個身軀罩籠在其內,吳洛身上亦是撐起一片光幕,否則此處的寒氣片刻就能將其凍結。


    不過,兩人還是嘀咕了寒潭中嫋嫋冒升的白氣,那種凍徹骨髓的白氣使得體內運行的靈氣都顯得滯緩了許多。


    吳洛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罩在其身上的白色護罩顫顫巍巍,似是下一刻就要破裂,更讓他驚悚的是,軀體內翻滾的靈氣像是一頭掉進了粘稠沼澤笨熊,有一種被禁錮的感覺。


    就在吳洛駭然與震驚之際,耳邊陡然傳來啵的一聲輕響,像是心髒被大手抓緊,驚恐之色瞬間布滿了麵龐。


    一絲嫋嫋升起的白氣從他的腳底板鑽入其體內,吳洛隻感到下肢以超過思維的速度冰冷著,當他反應過來是已經感受不到雙腿的存在。


    一道紅芒在吳洛完全停止呼吸的時候,從前方激射而來,瞬間撐起一片紅色光幕,阻隔了下方更多的想要鑽進他體內的白氣。


    即便在如此寒冷的情況下,吳洛手心中仍是被汗水浸濕,凝滯的眼神中有了一絲光亮,從死亡邊緣拉扯回心神的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向那枚懸浮在自己胸口處的紅芒。


    那是一枚晶瑩如瑪瑙的圓珠,正是當初在試練山穀時,杜青從煉丹老者手中以大代價交易回來的火屬性增幅珠,可以將釋放出來的火屬性術法增幅百分之百。


    “原來……是你救了我!”


    吳洛嘴角裂開一絲莫名意味的笑容,心底呢喃道,當初是他將杜青誘惑進這個坑中,卻不料救他的反而是這枚被認為雞肋的法寶,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這枚珠子隻有一次的使用權限!”正在吳洛思緒雜亂之時,一道輕靈卻冷冽至極的聲音傳進他耳中,似是一盆冷水澆落,將那些剛剛升騰起來的雲煙撲滅。


    吳洛深深地吞了口氣,即刻激蕩起身體內粘稠的靈氣,強勁衝刷著被凍結了的經脈和血液,猛烈的衝擊讓他不由得悶哼一聲,嘴角淌下一縷鮮血。


    趙析秀眉微顰,火紅如岩漿的長發像是瀑布般披散在脊背上,然而這火紅如岩漿的長發上竟是覆上了薄薄一層冰霜,恍若晨起的秋霜。


    趙析目光下瞥,看著數丈下的寒潭,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疑和不可置信,這裏的寒度超乎了她的預計,難以想象深潭下到底有什麽東西!


    兩人雙腳踏進寒潭的上空範圍,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行進了半數路程,而籠罩在白玉亭前的氤氳也變得稀薄,使得其內的景況更加清晰的展現在他們眼前。


    漢白玉雕琢的六翼亭台晶瑩剔透,仿若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靜靜的站立在中央處,白霧繚繞,頗為神秘。


    一把泛黃的古琴安放在玉桌上,塵埃不染的琴身上卻染有一抹觸目驚心的紅,或許是因為周遭空氣的濕潤,那抹嫣紅並未枯涸硬結,好似是剛剛噴濺上去。


    吳洛眼瞳中的那抹紅豔越來越清晰和刺目,他心頭冒出和趙析同樣的疑惑,所以他一樣的想要接近並仔細觀看這把泛黃古琴。


    “轟隆!”


    就在他們疾速前行,在氤氳白氣中劃出兩道空白帶子,即將抵達六翼亭台上時,腳下的寒潭中驟然發出一道震響,伴隨而至的是一道稚嫩卻聲嘶力竭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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