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天空,瓦藍瓦藍的,似是一塊沒有絲毫瑕疵的璞玉,偶有鷹鳥振翅,在蒼穹上劃過一道優雅而輕靈的弧線。


    “你達到五層?”一道驚訝的聲音,從茂密不見天日的樹林中傳來,可想而知,發問者的麵目表情。


    茂林密葉遮蔽了天空上傾灑而下的光線,僅有少數幾縷避過了林葉的遮蓋,在微風的輕撩微撥中,從樹梢和綠葉的縫隙間投射了下來,點點光斑給陰暗的林子些許光亮。


    “弟子僥幸,前幾日出宗領取金鐵精之時,路過一處山河澗,隨手采摘下來的一株火紅色豔草,未曾料想到竟是成精的仙草,被弟子誤食,才一舉破進到此。”


    林雲麵色很是恭敬,對著對麵的中年人,躬身稟報道。當然,剛剛所說,隻是林雲胡口編纂出來的,所為的朱紅豔草,不過是一枚幹老的枯刺而已。


    “朱紅豔草?”對麵的中年人自然是林雲的師尊林生,聽聞林雲的編纂,有些疑惑的自語道,皺眉間,若有所思。


    “唔,顏色火紅如岩漿,形狀有些像……”林雲低頭,黑亮的眸子在眼眶內靈動的轉動著,裝作一副回憶的神情,連說帶比劃地繼續編造著那莫名的仙草。


    聽完林雲的講述,林生似是想到了什麽,陡然醒悟,驚聲道:“朱龍草,沒錯了,按照你的描述,那株朱紅似岩漿的藥草,應該就是朱龍草!”


    林雲有些愕然,想不到自己隨口捏造而出的藥草,竟然真的存在世間,故作出一種茫然,疑惑的盯著不遠處站立的林生,臉上掛著一副求知的神情。


    從鼎耳世界內出來後,林雲並未急著返回去實驗那片神秘的砂地,而是來到駱峰後山,這是他所管轄的地界,巡視了一遍穀物花草。


    自從進入鼎耳之日算起,林雲已經耽擱了七天,幸好風調雨順,靈氣還算充裕,種植的穀物並未受到大的折損,否則恐怕要問罪。


    當日,王海出言譏諷勤園白白的占據了上好的靈脈。的確,若是論起來,占據嶽陽宗內修行最好的地方,除了幾個特別的地界,勤園絕對算的上號。


    若非如此,以林雲的資質,想要在三年內達到練氣三層,也是癡心妄想。


    將瑣碎的事情處理完後,順便采摘了幾粒上好的飽滿種粒,正要轉身離去時,卻是偶然的碰上了師尊林生。


    幾日前,還是三層天,而今卻攀升到了五層,即便是資質超然的修者也不可能達到這種進境,自然而然的引起了林天的驚詫和訝然。以上的對話也就由此產生。


    “書籍上的記載,朱龍草紅如漿,恍若一團燃燒的火簇,似是龍形,雖然算不上高等的藥草,但也是一類罕見的品種,是諸多丹藥煉製的副藥,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最為重要的是,百萬年來,天地不斷發生著變遷,很多藥草都已絕種,你所拾撿到的朱龍草就是其中之一。致使的結果便是諸多丹方失效,漸漸的淡出人們的視線。”


    聞言,林雲心頭一顫,沒料到隨口說出來的朱龍草竟有這麽大的來頭,腦海中思量著林生嘴口中吐出的話語。


    丹藥是修士生涯中不可或缺的助推器,無論何等驚豔的人傑,都需要客觀的輔佐,否則所麵臨的情況就是還未將資質發揮到盡頭,生命精氣就耗個幹淨。


    煉製丹藥在修仙界初始的階段,並不算多麽的發達和強盛,然而人智無窮盡,在悠悠的曆史長河中,不知道曆經了多少次的推理和實踐,耗費了多少前人的心血和精力,一代又一代的積累,無數的丹方流落下來,人們自是趨之若鶩。


    勢有強弱,盛極必衰,似是一個輪回。


    正如林生所言,天地在百萬年中不斷的發生變更,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靈力逐漸的稀薄,從修者的盛世蛻變成而今的景況,算不得沒落,但和盛世相比,相差甚遠。


    伴隨而至的是,靈氣的枯竭和藥草的絕種,以及修士在修行過程中,所遇到的艱難險阻越發的坎坷和困難。


    丹方在流轉中的損傷,加及以上所言的艱阻,就使得丹方越發的珍貴和稀少,被視若掌上珠寶,輕易不會拿出。


    一些相關的信息在林雲腦海中閃過,對林生所言有了大致的了解,抬頭認真地聆聽。


    “據我所知,在宗門內就存有幾張珍奇的丹方,可惜缺乏了這味藥草,被當作廢紙般,束之高閣了。”林生語氣頓了頓,接著說道,頗有一股無奈的氣味。


    “難道沒有找到替代的藥草麽?”林雲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抬頭掃了林雲一眼,搖頭輕笑了兩聲,淡淡的說道:“每一張丹方,都是曆經了千萬次的實踐才得以功成,若是那麽容易更換,就沒有那麽多的愁苦了。”


    “宗內的長老都實驗過幾次,珍貴的材料浪費了不少,卻是沒有絲毫的成就,之後也就不了了之。”


    想必那藥方也算的上高等,否則也不會讓結丹期老怪煞費苦心,不過幾次的驗證無果,損失的可不是稀鬆平常的藥草,動輒成百上千年,自然是心疼的要滴血,林雲心中暗想到。


    “若是你留下個根係,交給宗內,沒準能……”林生有些懊悔,輕歎口氣,沒有繼續地說下去。


    林雲自然明白林生的意思,如果將這株近乎滅絕的朱龍草上交給嶽陽宗,必然是一大功績,少不了一番獎勵。


    心中冷笑了兩聲,別說他從未見過所謂的朱龍草,即便是手上握有,也不會上交。


    “是弟子太過莽撞了,竟然吞食了這等重要的佐藥,還望師尊見諒!”心中雖是這般想著,但口中卻是不能隨意的吐說。


    “算了,這也是你個人的造化和福源。不過,朱龍草屬於緩發性的藥草,所展現出來的不過是其中的部分,以後會慢慢的釋放,你好生為之,不要辜負了這天地靈物。”


    林生搖頭輕笑,擺了擺手,順便將朱龍草的藥效性能說了一遍,提醒了林雲一聲。


    藥草也有著精細的分類,絲毫的不遜色與妖獸之間的劃分,不過粗略而言,總共分為兩種,一種是瞬發型,可以在瞬間揮發出靈力;而另一種便是緩發型,寄存在體內,緩緩而發。


    看著林生遠去的方向,林雲駐足了很久,眸中的神色躊躇不定,像是在做著什麽艱難的決斷,片刻後,歎息一聲,呢喃道:“還是保住這個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說話間,轉身向化作一道虹光,向遠處掠去。


    在石床上打坐了很久,直到晚上星辰光輝灑落的時候,才在青光閃爍中,進入了鼎耳內。


    不過讓林雲無奈的是,儲物袋在進入鼎耳之時,竟被阻留在外,遭到了排斥,幾經實驗,發現僅有靈石和種子可以帶進其中。


    一人一獸蹲坐在翡翠玉沙地的旁邊,凝視著眼前散發著綠瑩瑩光芒的沙礫,每一粒都有著玲瓏的八麵,若是經過無限倍的放大,會驚異的發現,完美的找不到任何的瑕疵和缺陷。


    瞥了一眼手中的幾枚各色各異的種子,有的大若半個手掌,扁平的如一張金箔,有的則是似龍角,從半中分叉而開。


    林雲和伊伊雙麵開工,將手中的種子埋進翡翠玉砂中,深淺各不相同,為的便是比較和衡量。不到半柱香,十幾粒種子便被一人一獸安排妥當,現在所剩下的就是等待。


    時間,在枯燥乏味的修煉中匆匆而過。對於凡人漫長的一生而言,也許就是修士閉眼和睜眼的瞬間。


    ……


    三個月後。


    呼的一口雜氣吐出,林雲從盤坐中清醒過來,瞥了一眼手掌中凝聚的汙濁物,嘴角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弧度。


    手頭上存儲著不少從何媚兒和馬仁手中掠得的聚靈丹,不過在這段時間裏,林雲並未急於求成,而是拋除心中雜念,專心的將突兀提升上來的靈力鞏固和夯實。成績顯著,現今的他算的上是一名真正的練氣五層修士。


    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腳,若是再相逢王海,林雲有信心在半刻鍾內,將他打的五穀不分,方向不辨。


    視線轉移到旁邊的石壁上,道道燦爛的朝霞透過上麵的縫隙投射進來,混雜和彌漫著飛揚的塵屑,飄灑在他周側,有些晃眼。


    青光閃動,林雲從石床上突兀的消失,留下一個參差斑駁的鼎耳,隱在枯癟的雜草間,乍一看,很難辨別出來。


    依舊是灰蒙蒙天空,無盡的混沌氣盡情的彌漫著這片死寂空間,清冷而寂寥。


    身形剛剛閃現,一隻白潔的瑩光如閃電般竄到林雲肩頭,肆意的搗弄著他的發髻,直到滿頭的黑發披散,似是在發泄著它的不滿。


    一隻手止住了伊伊的“惡行”,抓在兩手間,冷冷的恐嚇道:“你不會是想被燉了亦或是練成一爐丹藥吧!”


    聽了林雲所言,手掌中不停掙紮的伊伊頓時安靜了下來,頭上的絨毛乍起,甚至感受到它打冷戰的顫動。


    三個月間,伊伊一直吵鬧著要逃出這座牢籠,卻是遭到了林雲的製止,主要是因為伊伊太過顯眼,而他又沒有足夠的實力進行保護,若是被人發現,產生上麵的結果也不是不可能。


    在修仙界中,拿靈獸入藥並非是稀奇之事,在一些藥方當中,各種屬性的妖核也作為入藥的材料之一,甚至是主藥。


    等擺平了手中的白色小獸後,目光落到不遠處的蒙蒙青光上,有些哀然的感歎一聲。青砂依舊,獨有一株枯藤杵立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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