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下,仿若烈火在炙烤,幹燥的空氣讓人嗓口發癢,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鳴叫著,參差斑駁的樹影下坐滿了等待的人群,不時地能聽見從旁邊傳來的抱怨和牢騷聲,但目光在瞥向不遠處的迷霧陣時,眼中有一股難以掩藏的熾熱在迸發。


    林雲立身中央,對周圍的一切仿若未聞未見,輕風拂過,撩起掩麵的黑發,露出一張汙垢的臉龐,神情卻是平淡從容,如一口不波的古井,雙目微閉,靜靜的等候著。


    心中同樣的激動和忐忑,畢竟這是一個轉折點,不過和常人不同的是,他能夠很好的駕馭自己內心的情緒。


    突然,一道轟隆隆的聲音,似是山崩般,從山穀內傳來。


    聞聲,坐在樹蔭下乘涼的眾人陡然間站起身來,滿臉興奮的望向山穀處,林雲心中的弦繃緊,藏在袖口中的拳頭緊緊握攏,骨節都有些發白。


    片刻,隻見眼前的雲霧四處的翻騰與湧動,隱約間是在呈順時針的方向旋動,漸漸的中央雲霧越來越淡,可以看見裏麵朦朧的景象。


    在眾人熾熱的目光中,迷霧中顯出一個丈高的通道,可以讓兩匹馬並進,透過通道,可以看見穀內的一角,蒼翠的山巒,碧綠的古木,還有人影在晃動。


    緊接著,又是數道轟鳴聲傳來,剛靜止下的雲霧又開始翻騰起來,不多久,七個相同的通道並立出現在眼前。


    正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幾道驚鴻從中激射而出,顯露出七個身著綠衣的修士,腳踏飛劍,懸浮在眾人上空,其中一個是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麵相普通平常,其餘皆是年過六旬,老態龍鍾的老者形象,衣衫飄逸,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七人的出現讓眾人陡然間一滯,不過瞬息的寂靜後,便如炸開了鍋一般,沸騰了起來,欣喜異常,嘈雜聲衝霄。


    因為經曆駭人,所以林雲並沒有神色上的波動,目光緩緩掃過,發現其中有零星的身影,手持折扇,麵色很平靜,顯然是早是見過如此的場景,並不稀奇。


    “安靜!”中年綠衣人眼睛瞥了一眼下方,輕喝一聲,聲音不算大,卻傳進眾人的耳朵裏,頓時,吵鬧的人群猛地一靜,針落可聞。


    “今日為嶽陽宗招徒納新之日,閑雜人等退開,逾越三十者退去,無人介紹者退去!”中年人語氣微頓,雙眼微微閉合,淡淡的說道。


    中年人話落,人群動亂,交待囑咐聲和沮喪歎息聲比比皆是,盞茶功夫,潮水般的眾人向後退離。


    林雲麵露一絲躊躇之色,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七位俢者,摸了摸鼻尖,身形不動,站在人群的後方。


    “爾等列隊,進穀!”見到人群退去,開口吩咐道。


    人海一陣湧動,片刻後,七條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邊際,靜靜的排列在洞口之前,縱是享受成風的公子小姐也不敢在此放肆,全部麵帶恭敬的排站著。


    林雲站在最中間的一隊,耳邊傳來眾人的冷嘲和熱諷,卻是置若罔聞,凝神靜立。


    七名灰衣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出現在洞口旁,進穀的人要取出拿出相應的憑證或信物,而駐守的灰衣人一手持一枚青色的玉簡,每接過一物,都要閉眼片刻,似是在辨別真偽。


    隊伍開始緩緩的向穀內行進,約有兩個時辰後,終於輪到林雲。


    一位灰衣人,麵容很年輕,有些驚詫的打量著眼前的落魄少年,眼中充斥著不加掩飾的譏諷,片刻後,才一臉厭惡的吐出兩個字:“憑證!”


    “仙師,小子木雲,是主,並沒有信物,不過……”林雲欠了欠身,恭敬的回應道,然而還未等他講話說完,耳邊就傳來一聲怒喝。


    “混賬!這裏是嶽陽宗,沒有信物,豈是你這種人可以來的!”年輕人神色一冷,出言訓斥道。


    “一個臭乞丐也想入穀學法術,簡直是異想天開,早就猜到你是冒充的!”身後傳來一道冷笑聲,是一個年輕俊朗的男子,輕搖疊扇,臉上一副自傲的神情。


    “不知死活的狗東西,還不快滾,髒了本小姐的慧眼!”這次出聲的一位綠衫女子,站在男子身側,出聲附和道,白皙的精致小臉,潔白的下巴輕揚,趾高氣揚的模樣卻是讓人生不出好感。


    袖口的拳頭緊了緊,壓下心中的怒火,林雲拱了拱手,恭聲道:“在下有……”


    話剛吐出口,隻聽得砰的一聲,狼狽的身影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摔落在穀地的岩石上,胳膊酥麻,身下傳來的劇痛,卻是被耳邊傳來淡淡的刺耳話語壓過,讓林雲緊咬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嘴口彌漫,眸子深處閃過淩厲的光澤。


    “速速離去,若是再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


    年輕人輕拂衣袖,四周的空氣一陣鼓蕩,眾人隻覺得眼角處閃過一道模糊的曲線,林雲便被擊飛了數丈遠,讓人驚詫,不少人投以熱烈的目光,這讓少年人臉上浮上一絲得意之色。


    在瞬間的安靜後,四周響起了陣陣的怒罵聲,不堪入耳。


    “嗯?誰敢在此喧嘩,成何體統!”立身半空中的中年人,淡淡的瞥了一眼下方哄鬧的人群,眉頭輕皺了皺,出聲喝到。


    “師叔,這個乞丐沒有信物,竟敢在我嶽陽宗門前胡攪蠻纏。”聽到中年人的怒斥,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少年人麵色一驚,隨即躬身稟報道。


    “你是什麽人?”中年人目光落到不遠處的狼狽少年身上,冷漠的問道,眼中閃過一絲疑色,嶽陽宗在越國家喻戶曉,別說是一個凡夫俗子,即便是大能修士也要恭恭敬敬。


    “仙師,在下是主,年許前,該宗弟子張風仙師曾去拿去源珠,這才攜帶在下而來。”林雲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身來,強行收斂了情緒,躬身應道。


    “大師兄?”張風二字入耳,中年人麵色初次動容,眉頭深皺,自語呢喃道。


    “大師兄在何處,為何隻有你一人來此?”略微的沉吟後,中年人沉聲問道。


    “在路途上,張仙師遭遇了歹人的襲殺,不幸身隕了。”林雲的臉上適時的閃過一絲悲痛之色,哀聲道。


    中年人默然,手掌輕握,眼瞳中閃過幾道亮光,若有所思。三個月前,命魂殿中張風的魂燈確實是突然的熄滅,少年所說不假。


    “張風師兄是霍師叔的弟子,我等六人不好多說,王師兄自己處理吧。”旁邊的一位綠衣老者聞言,眉尖輕挑了挑,隨即對著中年人說道。


    中年人輕點了點頭,隨手揮出一道青虹,在空中回旋了一圈,飛向地上的少年,林雲心頭猛然一跳,不過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隻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便騰空而起,向著其中一個通道內飛去。


    “剩下的事,就拜托六位師弟了。”中年人帶著林雲,化作一道流光,鑽進穀內,在身影消失之際,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


    “這個人是誰?看樣子和穀內的仙師有牽扯。”中年人將林雲帶走後,人群中又開始了熱議,剛才羞辱林雲的俊朗男子眉頭輕輕皺了起來,而灰衣少年人更是額冒冷汗。


    剩餘的六位老者互相對視一眼,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麽。


    “好了,繼續吧。”正在眾人熱論的時候,從半空中傳來一句淡淡的聲音,言語中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


    林雲被中年人帶勁山穀裏,還來不及欣賞穀內的優美風景,心中就將前方的綠衣身影咒罵了千百遍。


    不愧是同門師兄弟,連做事的風格都一樣,因為飛行的速度太快,烈風灌進鼻口裏,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皮膚被劃得生疼,然而中年人依舊是我行我素,絲毫不顧及林雲的感受,比之張風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奈之下,林雲隻得低下頭,一頭黑發散亂在狂風中,頭皮被風刃刮的有些發麻,眯起眼睛,透過狹長的縫隙,觀察起四周的景況。


    穀內和穀外仿若是兩個世界,花草香四溢,鳥獸聲清脆,似是一塊世外桃源,連穀外的燥熱都相隔絕了。深吸了一口氣,感到全身心的鬆弛,方才被灰衣少年擊在胸口的傷痛都減輕了三分,若是凡人在此生活,少說也要多活幾十年,難怪有那麽多的人削尖了腦袋要往嶽陽宗鑽,林雲心中暗暗想到。


    “這個羞辱,我會牢牢的刻印在心頭,沒齒難忘!”輕舔了舔嘴角處的傷痕,林雲臉色沉了下來,心中惡狠狠的想道。


    今天發生的一切,讓林雲再次體會到了人情世故,尊敬是建立在絕對的實力之上的,心中更加堅定了修仙的信念。


    灰衣少年的模樣被林雲深深的銘記在心頭,抬頭輕瞥了一眼前方的身影,腦海中閃過一句父親曾告誡他的話語。


    “人敬我一尺,我還其一丈;他欺吾一寸,當斬其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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