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暗自捏了把大腿,別說這具身體的手勁還真挺不小,疼得希維爾差點出聲,麵上平靜的表情好不容易才維持住。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侍女,常年上位者的威壓使希維爾的眼神自帶威懾力。


    侍女頭一次遇見氣場這樣強大的人,一邊在心中感嘆著不愧是新任的聖女殿下,一邊老老實實地跟希維爾解釋:「奧菲莉婭殿下,主教閣下吩咐我們等您一醒就通知他,然後立馬開始舉行聖女加冕儀式。」


    嗯……什麽?什麽主教?聖女……?這不是光明那邊才有的東西嗎?


    主教?你是說台上那個大鬍子胖子?


    聖女?你說我?


    希維爾隻覺得荒謬至極——他堂堂一個魔王、地獄的掌權者,竟然進入了一個光明聖女的身子裏,要站在光明的陣營裏?


    開什麽玩笑!


    侍女看「奧菲莉婭」神色怪異,便不再說下去了,她慢慢退下:「殿下,請您再往裏麵站一些,加冕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威廉主教會來主持一切。」


    希維爾瞥了眼高台上的威廉主教,胖胖的他正麵帶笑容,雙手合十誠心祈禱。


    一陣微風拂過,威廉突然滿麵笑容,渾身上下洋溢著幸福:「讚美神!偉大仁慈的神在注視著我們!我們是神寵愛的子民!」


    「我們的新聖女——奧菲莉婭殿下,神將親自看著你加冕!這是神對你的無上恩賜!」


    他的話音剛落,金色的星星點點就從天穹之上落下來,使布羅利斯大教堂蒙上一層朦朧的光輝。


    這份寵愛對於每一個信仰光明神的人來說都是無上的榮耀,換做其他人,怕是早已激動的暈過去。


    可——此時待在奧菲莉婭·絲佛劄的身子裏的,是地獄最高的希維爾。


    希維爾可聽不得、看不得這個。


    想讓他做那個人的什麽狗屁聖女?做夢去吧!


    待到所有金光都落下來,那個虛幻光影在空中凝結而成的時候,希維爾的耐心終於消耗殆盡,他三下兩下撩起了厚重的加冕服的裙擺,「哐哐」兩步邁出淨化池,登上威廉主教站立著的高台。


    威廉無法理解他的行為,也不能用他的思路來解釋這些動作,因神降生出的滿麵紅光淡下來:「奧菲莉婭殿下,您這是?」


    希維爾勾勾嘴角,朝他擠出一個笑容:「我來問候光明聖殿的大家。」


    說罷,沒等在場的人反應,希維爾以極快的速度揚起一個上勾拳,重重砸在威廉的臉上,打得他鬍鬚亂飛。


    「我才不會當光明的走狗!」希維爾留下這霸氣的一句話扭頭就走——既然魔力消失了的話,那自然是用拳頭幹架!


    拳拳到肉才是男人的浪漫!


    威廉抹了抹自己鼻腔迸出的鮮血,徹底呆住了。17歲少女單靠肉身力量根本傷不了一名訓練了多年的光明主教,這一拳也僅僅是給他一份驚嚇和不痛不癢的皮肉傷害罷了。


    可是,誰聽清了聖女剛才究竟說了什麽……?


    她,竟敢當著神的麵,說出這種瀆神的話語?


    然而希維爾比威廉認知的更為囂張——他甚至伸出指頭,對著天空中的那個金色虛影比出了一個大家都懂的友好手勢。


    饒是訓練有素的神侍們此時也是一陣譁然,衝動一些的甚至都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法杖,光明騎士們也紛紛從劍鞘裏抽出了利刃。


    氣氛降至冰點——隻要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有些不當的舉動,戰鬥都會一觸即發。


    希維爾見慣了大場麵,眼前的景象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麽。他再次習慣性地想要呼出黑暗的力量,卻又後知後覺地回想起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地獄之主了。


    玩大了。希維爾本意是嘲諷一下那個人就跑,然而他發現在光明側的重重包圍之下——沒有力量的他根本溜不掉。


    完了,我黑魔王的一世英名要毀在這裏了。這次是丟人丟大了,等他什麽時候回到地獄會被下屬們嘲笑一萬年的吧……


    不對啊,希維爾轉念一想:這裏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就算是丟人,丟的也是這個名叫「奧菲莉婭」的女孩的臉。


    魔王大人能屈能伸,沒有包袱,麵對人多勢眾的光明眾立馬示弱認慫。


    他偷摸把豎著的第三根手指收回來,把第一根手指露出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對不起,剛剛比錯手指了,你們看錯了,再來。」


    沒有人會就這麽相信他的鬼話,光明騎士們甚至已經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可一旦那個人信了,在場的所有人也都不得不信。


    半空中那道虛影竟然動了:它凝結出的人形緩緩點了點頭,抬起半透明的手。


    這是虔誠的信徒們第一次聽到神的聲音,但這個清朗聲音說出來的話語卻讓他們理解不能:「不要驚慌,這是吾與吾的聖女的遊戲。」


    每個人的頭頂上都緩緩冒出來一個大大的問號:神,是在開玩笑嗎?


    希維爾聽到這話也是呆了呆,隨即轉念一想,竟也有些詭異的合理。


    雖然他跟光明神克萊斯特是幾萬年的宿敵,但某種意義上,一個人了解敵人甚至比了解朋友更多。


    希維爾知道,克萊斯特貴為光明神,有著無盡悠長的生命,他的性格在這漫長的時間中漸漸扭曲變形——是的,用人間的流行語來說,就是「樂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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