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個禦林軍湧入。


    柳蘊嬌下床,也顧不得自己隻穿著褻衣,她上前一步,嬌小的身形把錦玉護在身後。


    雲貴公公扭著腰肢走近,嘴角噙著讓人見一次想打一次的譏笑。


    「本公公奉皇帝之命,帶罪人柳氏到博亨宮聽候處置。」


    禦林軍不由分說就要上來拿人。


    「慢著!」柳蘊嬌一聲低喝,帶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威厲,禦林軍的動作竟因為一個弱女子就頓在原地。


    雲貴公公覺得自己的顏麵受到了踐踏,剛要變臉,就聽得柳氏軟了嗓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雲貴公公該不會連換衣梳洗的時間都不給本宮吧?在天家麵前失了容儀,豈不是要本宮罪加一等?」


    她認罪倒是痛快,人也機靈,雲貴公公想了想,也沒再為難她。「給你一炷香時間,咱家就在外頭候著。」


    柳蘊嬌冷下臉,轉身拉起錦玉。


    「伺候我梳洗。一會兒他們把我帶走之後,你務必去找到太子爺。現在先告訴我發生什麽事。」


    錦玉鎮定了些。


    柳蘊嬌麵色沉靜,心裏卻忍不住的慌張。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竟到了要去皇帝麵前認罪的地步。


    博亨宮。


    柳蘊嬌雖尚未定罪,卻在麵聖之前就已被雲貴公公冠以戴罪之身。雲貴公公帶來的禦林軍,扣拿著她,像押著犯人一樣,毫無尊嚴地把她帶到博亨宮。


    幸好走的是她以前沒走過的小路,路上來往的人少,也算給柳蘊嬌保住一絲絲的顏麵了。她自我安慰地想。


    博亨宮主殿內昏暗潮濕,四周的窗戶緊閉,簾幔都拉住,這裏大抵很久沒有人煙氣了。


    陰暗的光線中,竟有人在跳舞。


    舞姿優美,如驚鴻,如遊龍,張弛有度,媚態軟骨。光有美人舞,卻無奏樂,就好像有詞無譜,半路而來,缺了一味。


    不過,這是什麽情況?她不是來聽審的嗎?


    雲貴公公上前一步,神態恭敬,嘴上掛著諂媚的笑,和方才的傲慢無禮判若兩人,「陛下,奴才把罪人帶來了。」


    舞者舞姿驟然停止,高坐在殿上的皇帝睜開眼。


    乖乖,跳舞的人竟然是全妃!


    她跳得頭上汗都流了下來,皇帝卻毫無興致一樣,幾乎全程閉著眼。


    見到柳蘊嬌探尋的目光,全妃覺得自己十分窘迫,她是皇帝的妃子,為取悅皇帝而起舞,這無可厚非,卻被她這個賤人看了去,她現在打量自己的模樣,就好像在看民間耍猴的下賤把戲似的,把全妃氣得不輕。


    全妃整理自己的儀容,見皇帝不置一詞,她淩狠的視線朝柳蘊嬌射去,「來了,就跪著聽審。陛下方才已經把審理的權力交給本宮了。」


    柳蘊嬌剛想說什麽,膝蓋猛一向前受力,她的身子不受控製的朝地上倒去。


    這一跪,可給人疼得齜牙咧嘴。


    她的整個神經都痛到發麻,耳朵裏傳來陰暗角落不懷好意的笑聲。


    柳蘊嬌冷冷望去,晏安寧捂嘴嘲笑的嘴臉忽然頓住。


    陰暗處竟藏了不少人,有安寧,有虞常在,還有個更為駭人的存在,柳蘊嬌乍一看,以為是自己看到了鬼魅,再看清時,才發現那是一個帶了鬼魅麵具的黑衣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此人,應該就是書中後期操控了齊元帝意識的輕塵大師,書中此人是在秋獵之後才被宋凝送進宮!若柳蘊嬌沒猜錯,他現在已然躲在皇帝身邊好一陣日子了,分明是皇帝早就把他安插到身邊,而不是宋凝在秋獵後引薦的!那麽書中對宋凝引薦大師,才獲皇帝加封進賞的描寫,隻是掩人耳目的——為了加封而加封?


    不愧是女主之光。


    「罪人柳氏,私藏宮廷禁品合歡香,且以其害人,你可認罪?」全妃居高臨下,睨著她。


    娘的,竟然是這事兒!柳蘊嬌那個悔恨啊,早就知道合歡香是宮廷禁藥了,卻還那麽心大沒把它好好藏周全了!


    偏殿一直有禁絕軍把守,知道她有合歡香的又隻有端懿皇後、錦玉,還有皇後安排交接東西的接線人,這都是自己人,消息到底是怎麽泄露出去的?


    柳蘊嬌強忍讓自己鎮定,她迎上全妃犀利的目光,甚至笑了笑,麵色從容不迫道,「不認。」


    「不認?安寧,你來給你父皇說說當日的情況。」


    柳蘊嬌餘光一掃,安寧傲然從角落走出來,距離她不遠的麵具男人側著頭遙對皇帝,柳蘊嬌從麵具男晃動的耳廓處發現,他似乎在與皇帝無聲對話。


    「回父皇、母妃,當日兒臣與宜寧還有庭兒到無極宮偏殿去找柳氏,剛進門就看見柳氏慌慌張張地藏著什麽東西,之後對此閉口不提。兒臣一直心存疑惑,但念其是兒臣要尊稱一聲皇嫂之人,所以從未與柳氏點破。」


    柳蘊嬌靜靜聽著,嘴上仍是掛著在安寧眼中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笑。


    安寧說了宜寧、庭兒,但未提宋凝,柳蘊嬌便知道,合歡香的事,是宋凝發現的。


    隻有膽大心機的女主,才會敢於求證她所藏到底為何物。


    「都怪兒臣不好,兒臣應該早些幹預的,正因為兒臣沒有查明情況,後來更是發生了一樁穢亂宮闈的事!」安寧聲音淩冽了起來,暗處的虞常在驚恐地瑟縮脖子。


    齊元帝坐得像個被擺正規整的木偶一樣絲毫不動,隻是唇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半眯著眼,不知有沒有在聽審,一雙暗淡的眼珠偏向麵具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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