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行了一禮,張起靈跟在他後麵,老婦卻突然補充道:「隻能進一位。」


    「兩位需要加座位費?」吳邪擺出驚訝的表情,他知道對方的視線是集中在張起靈身上的。那眼神掃過去時一改平和,透出一點審視和警覺。


    老婦說:「你不屬於這裏。這裏也不是你待的地方。」


    「來者都是客,老人家以何區分。」


    吳邪嘴上如此說,手卻輕輕按住張起靈的肩膀,隨後繞過對方往屋內走去:「外麵等我。」


    張起靈皺起眉頭,他冷冷地掃視一眼屋內的老婦,停頓片刻,轉身朝門外走去:「我在門口。」


    吳邪「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在老婦麵前盤腿坐下。伴隨著關門的聲音,屋內的光線頓時一暗。老婦抬手拿起火棍撥弄炭火,火光晃動幾下,越發映照得她臉上的皺紋痕跡深刻。


    屋內隻剩下吳邪一人後,她收起了剛才打量張起靈的那抹若有若無的戾氣,緩聲說:「客人何事。」


    吳邪沒有急著回答,緩慢掃視屋內的陳飾。這裏的藏毯和銅器比其他碉房都多得多,放置著法器和色彩豐富的藏畫,足以彰顯此人在村裏的地位。最終他將視線聚集在老婦身後,那裏放著一排巴姆麵具。


    此時火光在這些麵具上流動著,仿佛人麵是活的一般。


    吳邪收回視線,將目光聚集在老婦臉上,突然開口:「老人家有眼疾?」


    老婦表麵上看不出什麽異端,目光祥和眼神清明,拿起水壺的動作也很流暢。隻不過吳邪發覺她在看左邊時會很細微地側過一個角度。


    村巫說:「若心無疾,一切皆為極樂。」


    「若思所往,所在即為留處。」老婦抬頭,緩慢勾起一個笑容,「客人可曾住得習慣?」


    「極好。」吳邪直視著她,也慢慢揚起一個笑容,「活了幾十年,除了一個地方和一個人身上,未曾見過如此淡泊之處。」


    「人人脫離世俗冗雜罷了。」老婦眯起眼,似是很滿意他的答案,她一邊說著一邊傾身,試圖往前拉近兩人的距離,但觸及到吳邪的笑容,不知為何又坐了回去。


    她依舊語氣和藹:「客人可多住些時日,村裏不懼人言,不起爭鬥,不驅利益,不疑彼此。」


    「客人若是倦了,此處便是你的留處。」


    「我還沒說完。」吳邪依舊掛著笑,隻不過他的語氣逐漸有些吊兒郎當,「上一個地方是廟裏,大家都出家了。那一個人在山裏,其他人都說他被雪埋了,沒救了,但我不信。」


    「和尚誦經,脫離不了衣食起居。而他……」


    吳邪歪頭,像是回憶著什麽久遠的事情,餘光無意般掃了一眼身後的房門,很快淡淡地作答:


    「他也僅僅是個人。」


    說完,他略顯誇張地比了個合掌的手勢:「本人是個俗人,暫且脫離不了這些。」


    老婦聽完,和藹的表情未曾變化,隻是目光略微一沉:「客人何苦,能來此處皆為緣。世俗冗雜,想必早已不堪重負。」


    吳邪說:「起自一瞬荒唐,又何需繼續。」


    說完他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低頭行禮後便起身準備離開。隻是站起來時,他的視線在屋內又掃了一遍,定格在其中一個裝飾品上,那是個竹製帽。


    「老人家,這個可有正反之分。」吳邪漫不經心地問道,村巫像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條件反射地回答:「順花紋為正。」


    吳邪點頭,此時已經完全站直了身體。他越過老婦,看向她身後的一排巴姆麵具,又說:「您這裏麵具數量可不少,本人世俗,可也見不得這種女鬼開會場景,恐怖如斯。」


    「巴姆為鬼,人世間的行屍走肉罷了。我們能做的,也就是祈福。」


    村巫說道,她的笑容越來越大,柴火此時突然劈啪爆裂一聲,火光猛然搖晃,使得她的臉浸入一小塊陰影中。


    吳邪居高臨下地看著,沉默半晌,說:


    「告辭。」


    臨出門時,他突然想到什麽,笑了一聲,回頭沖對方補充道:


    「另外不勞費心,命硬,受得住。」


    吳邪在走出房門的瞬間表情就冷了下來。張起靈一直等在門口,此時循聲看向他。


    吳邪嘖了一聲,冷冷地說:「村子有問題,但老太婆不說人話。」


    他往前走了一截,並不急著回去。吳邪如今傷已經好了大半,往周圍掃視一圈後尋了個方向,就踩著碉房的窗框,身手利索地往高處爬去。


    這裏已經是棧道的盡頭了,再往上隻能徒手攀岩。張起靈緊跟在他後麵,見他爬到屋頂上麵一個凸出斷層後,就不再繼續,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俯視著下方。


    從這個高度整個村莊一覽無遺,就如同他們站在樹海後麵的山頂,初入此地時看到的景象。眼下時間已經不早了,月亮正緩慢地從山後往上爬,被夜色籠罩的天空逐漸出現星點,村子裏陸陸續續亮起了燈。


    吳邪看了一會,原地坐下。張起靈也挨著他坐到山崖邊。


    「我現在確定了那種異常感的來源,這不僅僅是一種脫離常理的感覺。本身這裏出現這些東西,就不是正常的。」


    吳邪看著下麵的景象,夜色漸暗,周圍開始颳風。夜晚的風很冷,帶著月色淩冽地刮過荒原,在周圍穿行。他把手抄在衣服裏,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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