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閑趕緊問黑摸裏:「你說你知道怎麽去河的對岸?」


    黑摸裏牽著她的手, 率先往左走去, 其他人趕緊跟上。上次來的時候, 他們一直躲在樹後, 並沒有在附近探究過, 隻是發現河的上下看不到邊,對麵看不到頭。河水非常洶湧,隱隱有萬馬奔騰之聲,聽著十分兇險。


    誰知跟著黑摸裏走了一會兒,才發現這河不像是自然生成的那種,會有上下遊地勢差,它一直是平的,而那些洶湧的波濤竟是憑空出現的。此時仍舊無法憑肉眼看到對岸,但是能看到它的左邊界。


    確切地來說,它並不是一條河,而是一個湖!


    黑摸裏帶著他們從左邊繞到了對岸。今晚殭屍已成,大祭司已經不在岸邊了,眾人一路往西部落走去。還沒靠近西部落的聚居地,遠遠便看到那邊亮著無數的火把,一到夜裏就悄無聲息、宛如死人的土著們,全都聚集在帳篷屋前的空地上,吵鬧聲隔老遠都能聽到。


    不過他們說的都是自己的語言,玩家們聽不懂,隻能聽出大家都非常激動。


    等再靠近一些,桃小閑拽住黑摸裏的手,小聲說:「聽聽他們說什麽,先別過去。」


    他們畢竟是東部落的人,在西部落的地盤上還是小心為妙。


    眾人停了下來,黑摸裏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說:「他們說殭屍橫行,這是天災即將來臨的先兆,要去請大祭司想辦法。」


    第二嚳探頭看了看,大祭司並不在場。


    桃小閑說道:「看來大祭司是打算速戰速決了,先把殭屍放出來,引起民眾的恐慌,然後自己再站出來收拾殘局。我幾乎能猜到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了,肯定是解決天災需要東西部落團結一心,因此兩個部落必須有一個公認的領袖,而東部落的酋長不作為,大祭司理所當然成為天命所歸,實現他的一統大業。反正酋長都是他的傀儡了,還不是他怎麽寫劇本就怎麽演。」


    第二嚳道:「先不管那些,找到雲月他們再說。」


    此時他們在樹林的邊緣,再過去就是平地了,一直到土著們的帳篷屋附近,都沒有任何遮擋。那邊的火把把周圍照得透亮,直接過去的話,被認出來的機率是相當高的。


    桃小閑從兜裏掏出頭巾麵紗戴上——先前那一套已經被木耳用了,這一套是她後來揣上的,對眾人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過去看看。這個打扮應該沒人能認出我,如果暴露,我就假扮雲月。」


    她在說這段話之前,就知道第二嚳是肯定不會同意的。大佬總是把她當小孩子一般照顧和保護,遊戲已經闖到第三關,她好像一直是大佬的腿部掛件,可她不是小孩子了,該出力的時候就一定得站出來。


    在第二嚳開口反對之前,她搶著說道:「大佬你一定要時刻關注著我,萬一大祭司放殭屍咬我,可要第一時間來救我。」她雙手合十,做了個「拜神」的動作,「拜託拜託,看在我二哥的份上,千萬不要讓我變成殭屍,我會把自己嚇死的,嚶!」


    第二嚳:「……」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俏皮,可是他卻莫名從中聽出了一絲強硬。這種強硬讓他有點不適。


    他其實也不是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這個小姑娘有這麽強烈的保護欲,閑暇時也會想失憶前是不是跟她有過什麽交集,但是大腦就像一台精密的電腦,在沒有執行恢復程序之前,那些已經刪除的東西是斷然不會出現的。最後他隻能歸結為,在那次秘密任務中,桃慎行可能是犧牲自己救了他,所以盡管他忘了自己是誰,甚至忘了家人,卻把這份責任深深地刻在了骨子裏。


    而此時,「責任」似乎想要推開他——不是從話裏聽出來的,而是突如其來的直覺。


    記憶忽然模糊地閃了幾下,似乎在過去的某個瞬間,他也曾麵臨過這樣的局麵,他一心想要守護的人,急著逃離他,就好像他是深淵,不離開就隻能粉身碎骨。


    心口毫無來由地一痛。他想抓住那點記憶碎片,可惜它們溜得太快了,什麽明確的畫麵都沒給他留下,唯有那痛精準地直擊心髒。


    這些說起來很長,其實隻有短短地一瞬間。外人眼裏,他隻是皺了下眉,沉默了片刻而已。而桃小閑就趁著這片刻之機,丟下他們跑出了樹林。


    神仙和微笑的目光追隨著桃小閑,俱都擔心著她的安危。而黑摸裏則歪頭看著第二嚳,小聲說:「哥哥,你不高興。」


    第二嚳的確有點不高興,但他自己都沒搞明白這份煩悶從何而來,聞言冷冷道:「我為什麽不高興?」


    「因為姐姐不喜歡你。」黑摸裏童言無忌。


    他先前便說過第二嚳喜歡桃小閑,此時又說桃小閑不喜歡第二嚳,再結合那句「你不高興」,簡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在說——你單戀別人,別人不理你,你就耍脾氣。


    好在黑摸裏不但是個npc,還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這是個可以被大人適當無視的年紀,於是第二嚳拿捏著大人的分寸,斥了聲:「小孩子不懂,別瞎嗶嗶。」


    神仙和微笑互相用眼角掃了一下對方,隱秘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假裝不知道「大佬喜歡桃子」這件人盡皆知的事。


    三個男人一個孩子一起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逐漸遠去,火光將她映得直剩下一個剪影,一身土著衣服被夜風吹起,竟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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