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梨不知道跑了多久,目的地始終距離遙遠,天太黑,她又凍得身體僵硬了。


    又一道驚雷仿佛在頭皮炸響。


    時梨感覺隨時都會暈倒。


    模糊的視線裏,她看著前麵有人撐著把黑傘。


    憑藉著求生的本能,時梨跌跌撞撞間抓住了對方衣角,她仰著臉,瓷白的皮膚沒什麽血色,眼圈跟鼻尖紅透了,狼狽的像是生了病被遺棄的寵物兔。


    「先生,能不能,幫幫我?」時梨聲音在雨中微乎其微。


    靳遇白視線落在被她抓著的位置,濕了的一塊被她手上的雨水氤氳出更深的顏色,他皺了下眉,因為輕微潔癖。


    時梨感覺到眼前籠罩的黑霧瀰漫,她的意識越來越淡,抓著衣角的手快脫力掉下來。


    她不想出事,父母知道了又該哭腫眼睛了。


    但,下一刻,手被人拂開。


    「你找錯人了,我不做善事。」


    跟餐廳裏男人的聲音一模一樣,一樣的沒有溫度。


    第2章 怎麽報答


    「晉城各地發布暴雨紅色預警……」


    「目前各地積水嚴重,公共運輸將全麵停運……」


    「請市民不要出門……」


    「……」


    電視裏,播報著這場罕見的暴雨,一些區域已經被水淹了,不過才幾個小時,積水已經沒過小腿,暴雨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


    時梨洗了個熱水澡,身上的溫度才有所回溫。


    她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不能穿了,送去酒店清洗烘幹,她現在能穿的隻有男士襯衫。


    時梨162,在女生中算中等身高,加上身形纖瘦,套上這件襯衫已經到了膝蓋上一寸的位置,並不會顯得露骨。


    酒店的暖氣充足,光著腳也不覺得冷。


    時梨推開自己的房門,正對著客廳的電視,裏麵對這場暴雨的播報觸目驚心,許多行人被堵在了湧動的黃色的洪水中,等待著救援。


    如果不是餐廳男人救了她,她現在的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進酒店後,她聽見酒店工作人員稱呼他靳總。


    時梨到酒店後,還沒有正式的跟他說聲謝謝。


    男人坐在沙發上,她能看到的隻有一個背影,他的身體像是她選修素描課裏的石膏像,每一根線條都經過精心雕刻。


    給人的感覺也像是石膏,冷冰冰的,好似永遠隻有一個表情。


    麵無表情。


    時梨有點怕他,但禮貌又不允許她接受了他人的好意之後一聲不吭。


    她壯著膽子走過去,到了沙發邊,彎腰低頭一氣嗬成,身體幾乎形成了一個直角,「靳先生,謝謝您,真的非常感謝。」


    好一會,除了電視裏新聞播報裏女記者字正腔圓的聲音,其他悄無聲息。


    時梨還保持著彎腰低頭的姿勢。


    時間久了她撐不住,慢吞吞地直起身,才發現對方根本就沒看她。


    時梨感覺他是真的很討厭自己。


    但道謝是她應該也是必須做的,她看著對方,再次誠摯道:「靳先生,謝謝您。」


    大概因為被注視得久了,靳遇白才注意到身邊還有個喘氣的。


    他看她一眼,眼底沒有什麽情緒,「你不用謝我,我沒打算幫你。」


    一開始,他就直接拒絕了。


    當時時梨抓著他就像是救命稻草,求生本能,激發出她比平時更大的力氣。


    「不救你,我就隻能跟你一起淋雨。」靳遇白再次偏過臉,語氣裏帶著稀薄的諷意。


    時梨羞愧得臉發紅髮燙。


    的確,是她死纏爛打,他才鬆口。


    如果他不收留她,酒店早已經滿員,她就隻能穿著濕衣服待在大廳了。就她這身體,能不能撐下去都是問題。


    時梨吸了吸鼻子,聲音細微,被播報的聲音掩蓋,她低了低頭又再一次抬起,道:「不管怎麽樣,都要謝謝您的幫助,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


    靳遇白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


    房間頓時安靜下來,靜到掉落根針都能聽見。


    他看著時梨,像是看異類,「報答恩情?」


    時梨不敢跟他對視,隻能低著眼看地毯,點頭。


    靳遇白站起來走向她,距離近的時梨能看見他的鞋,他問:「你能怎麽報答?」


    時梨抬頭,臉早就熏得通紅,她想了好一會也說不出來,對於一個直接長住酒店套房的有錢人而言,她能為他做什麽呢?


    「雖然我暫時想不到,但以後,隻要您需要,我一定會還您的恩情。」


    「所以,我不需要,就不用還了?」


    靳遇白略低著身,視線跟她的持平,看著她那雙總是像受了驚嚇的兔子眼睛,問。


    「要的。」


    時梨忍著沒往後退,但渾身上下都寫著害怕。


    靳遇白:「我欺負你了嗎?」


    「沒有,您幫了我,對我有恩。」時梨老老實實回答。


    「……」


    靳遇白:「那就別一副隨時都要哭出聲的表情。」


    時梨想擠出笑容,但不管她怎麽努力,她都笑不出來。


    靳遇白站直了,垂著眼皮,見她腦袋都快要埋進胸口了,隻能看到她烏黑髮頂,是真的怕他。


    「住下來可以,隻有一點,再難受也別哭哭啼啼。」頭頂上,傳來冷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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