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這花殘敗的模樣,有些失落地嘟了嘟嘴,該是方才不小心碾到了,但這小小的一枚花放在他掌心裏,倒難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我……我是想說,我答應了,同、同你做夫妻。」


    朱辭遠低下頭看著手掌間那小隻沾著雨水的花朵,叫不上名字,眼下又有些凋零,但落在眼中就很是討喜。


    那時他說過,下次送我花的時候可要想清楚了。


    她如今這是想清楚了。


    懷恩正有些侷促地揪弄著袖口,卻不意被人撲倒,他傾身壓了上來。


    起初,他的吻落在額頭上,有一些涼,後來點在臉頰上,鼻樑上,漸漸地往下移,唇齒相挨的時候,這個吻已經熱烈而兇狠起來,滾燙的唇貼著滾燙的唇,涼涼的雨絲還落著,有種似真似夢的飄渺。


    懷恩察覺出他漸漸粗重起來的呼吸,手指摳弄著地上的青草,突然有些忐忑,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她大概是知道的,或許是因為覺得再也出不去這個皇宮,便索性任自己心意而來,或者是因為她實在太過愧疚,總想著補償他些。


    這些泛濫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卻漸漸安定下來,在他的唇流連在她頸上的時候,懷恩摟住了他的腰身。


    ……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新泥是腐爛後的枯葉,枯葉是即將長出的新泥。


    滾燙的是身體,溫涼的是春雨。


    草木融進泥土裏,風雨濺過,漸漸滲出一絲絲清苦又新鮮的味道,纏繞在鼻尖,混雜著他的氣息。


    原來是那麽的疼,身體仿佛在一瞬間被貫穿。


    後來的懷恩想,很難描述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帶著癢,帶著痛,讓人不由自主把指尖掐進手心裏……蜷曲起的腳趾,促深起來的呼吸,提起來又落回去的心跳……


    ***


    江剡將傘往前傾了傾,他身形高大而挺拔,傘便舉得高,在這片蔭蔽裏,隻有極少的雨絲可以濺上鄭晚娘的衣衫。


    鄭晚娘仰起頭,看著那爬了滿牆的淩霄,如今已長出幾片嫩嫩的綠葉,春雨一洗,綠油油的,帶著幾分可人的顏色。


    忽得一陣風從東麵吹來,鄭婉娘本能地偏過身來躲避,卻在此時,墨色的披風被一隻手臂擒起,擋在她的身側,「娘娘,夜裏涼,咱們回去吧。」


    江剡站在她的身後,語氣很溫柔,鄭晚娘卻定定地立在那裏,隻仰頭看著那滿牆的淩霄,微偏了偏頭,自言自語似的:「什麽時候能開花呢,一片一片的火紅,那才好看。」


    「很快了,娘娘。」


    「陛下便就這麽信了?」鄭晚娘突然轉了話頭,轉過頭來看著江剡。


    「信不信的,無甚要緊。」江剡的嗓音淡淡的,像是染上了這寒涼的春雨,「從滿朝文武上書請求陛下立朱辭遠為太子的時候,從不經過皇帝的允準,朱辭遠便可遊說徐正林和鎮北候帶兵入宮的時候,信與不信就已經不重要了,坐的位置高了,忌憚的東西就總會多些。」


    「原來是這樣。」鄭晚娘轉過臉來看著雨幕,「第一場春雨啊,記得本宮當年第一次見他,就是這麽個雨天,他靜靜地立在簷下,天青色的衣袍,像要融進灰濛濛的雨裏,你沒見過,那清亮的眉眼,挺直的脊背……該是多少少女的春閨夢裏人,可是那一刻,隻有我能這麽遠遠地看著他,可是人終究是要變的……」鄭晚娘說著,似嘆息,似絮叨,一陣風夾著雨吹過來,有些冷,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往回走著。


    記憶裏那個眉眼青澀的少年郎,終究還是雨打風吹去了。


    江剡跟上她,走在寂靜的雨夜裏,「陛下下次再來看娘娘,娘娘要見他的。」


    「我明白。」鄭晚娘轉頭對他笑了笑,「這些年多謝你了,若沒有你,從今往後我都不知道怎樣過下去了。」


    江剡沒有應答,隻是依舊沉默地替她撐著傘,遮風擋雨,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鄭晚娘突然覺得,隻要江剡在身邊,她就不必再憂愁,心中便有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安定。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花木飄搖,漸漸地遮掩了兩人愈行愈遠的身影。


    ***


    懷恩捏著鼻子,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便被灌進了五髒廟裏,身體頓時熨帖了起來,頭靠在朱辭遠的肩膀上,見他也將那碗薑湯喝進,她動了動小腳,她的腳心就貼著他的腳背,溫熱的觸感。


    陷在他溫暖的懷抱裏,睏倦便漸漸湧上來,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他剛才這一番折騰消耗盡了,她看著被上陰濕濁白的那一片,突然想起他方才深入之時,卻及時抽身而出,泄-在了外麵。


    她那時疑惑地看著他,他卻笑著抬手捂了她的眼。


    「朱辭遠。」她喚她,帶著迷濛,「如果我對你……做過一些不好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信我明天日萬不了。


    第49章 撒糖 ·


    朱辭遠聽了, 以為她還在為那句話而自責難過,便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別胡思亂想,我那是故意說給你聽。這次的事不怪你, 我都分辨不出是真是假的消息,你又怎麽能呢……」懷恩聽了,知道她會錯了意, 隻是悶悶的「嗯」了一聲,還是不敢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


    夜雨好像漸漸小了些, 滴答滴答的敲在青石板上。懷恩聽著雨聲,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這些混亂的事,漸漸變酣沉了起來。朱辭遠見她睡熟了, 慢慢的將她放平到枕上, 掖好了被子。看著她睡得酣甜的模樣,他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紅唇上輕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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