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話,女子低聲啜泣著:『如今我已是殘缺之身,再無法嫁人,回去也隻有以死向祖宗謝罪,還不如死在此處。求將軍讓我自生自滅吧!』


    「荒郊野外,寒風習習。將軍嘆道:『如此佳人,如何能因那惡匪香消玉殞?』……


    祝暄飲到嘴邊的茶不由嗆了一下。


    她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若你無處可去,便隨我回去吧。若你無人能嫁,那我便娶你為妻,可好?


    「可我有隱疾,無法生育……


    祝暄:「?」


    台下傳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便聽得說書先生拍了下醒木:「將軍為她攏緊衣領,眸中滿是深情:『隱疾也好,明疾也罷。我都會疼你愛你,此生隻守你一人。隻因你是你,是我前世今生都深愛的人……你可願?』」


    「茗喜。」祝暄猛地站起身來,嬌俏的臉蛋幾乎快要皺成一團。


    她眼也不抬,匆匆離席下樓:「付錢,回府!」


    *


    光線算不上明亮的房間裏,四周皆是冰冷的石牆。


    寥寥幾盞燈燭晃著微弱昏黃的光,將蜷縮在地上的身影投出一團黑黢黢的影子。


    坐在案前的男子此刻手上正把玩著一柄匕首,如夜色的黑眸中無任何情緒。


    不知過了有多久,才聽他幽幽開口:「是誰?」


    地上蜷縮著的那團顫了顫,口齒已不清晰,聲音嘶啞:「阿遠……當初是我……救、救了你……你怎能……」


    「這是你前世欠下的債。」謝崢遠冷冷撩起眼皮看過去,「回答我,是誰救了你。」


    蘇清環冷笑著嘔了口血出來。


    她費力地撐起身子,半坐在地上,「我以為……你尋我是報恩……沒想到……嗬……」


    「我也曾以為,你是真的無依無靠。」他手中的冷刃閃過一道寒光,「直到我親眼見你殺了丈夫,又墮掉了腹中的孩子嫁禍給她。」


    「你……你胡說什麽!」


    謝崢遠卻並不想理會她此刻的瘋癲,隻沉聲問道:「是殷家的人?」


    「……不。」


    他蹙起眉頭,目光死死釘在她身上,「那是誰?」


    「你想知道……」地上那人咧開帶著血的嘴角,渾濁的眸中劃過一絲精明的光,「做……個交易……怎麽樣?」


    *


    夜色籠罩著整座將軍府,暖香苑裏隻留了院裏的幾盞小燈,幽幽地映出路來。


    眼看著茗喜從屋裏出來,一直守在門口的桃喜忍不住上前。


    「可知道那阿蘇是什麽人了?姑娘回來便悶悶不樂的,還不吃不喝,是又怎麽了?」


    茗喜擺擺手示意她小聲些,「可太嚇人了!當著姑娘的麵可別再提此事,還有侯爺,這幾日也別提了。」


    「啊?」桃喜更不明白了,「難不成是阿蘇跟侯爺……」


    「你想什麽呢!侯爺分明一門心思都在咱們姑娘身上。」茗喜難以置信地把人拉到了廊下,「你這簡直比姑娘今日聽得話本子還能胡謅。不過那話本子確實離譜極了……」


    就是莫名還怪熟悉的。


    聽著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躺在床上的那人用力合上了眼。


    怪不得那小二說這故事她定會喜歡,合著根本就是謝崢遠給她準備的!


    祝暄心想。


    上次他說「無妨」,這次幹脆以同樣的方式給還了回來,明裏暗裏的意思都是在說不嫌棄她。


    她要的是他的不嫌棄嗎?


    更何況也還輪不到他來嫌棄!


    還有那個聽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破故事……


    越想越煩,祝暄幹脆將被子蒙過頭頂,將自己團成一團縮起來。


    ——「阿暄,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那人佇立在湖邊的身影仿佛又出現在眼前……


    那時他腳邊跪伏著的便是之前與他並肩站在那裏的阿蘇。


    分明他們曾那樣親密過!


    若他能這般對一個女子,便也會有第二個。


    謝崢遠的性子陰晴不定讓人難以捉摸,又來無影去無蹤,她若當真嫁了,那日後被踩在腳下的便是她了!


    她可不想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所以這人她斷然不能嫁!


    祝暄翻了個身,再次堅定了自己不要嫁給謝崢遠的決心。


    翌日一早,茗喜還沒去打熱水,便被主子喚進了屋。


    「姑娘今日起這麽早,可是沒睡好?」


    祝暄擺擺手,已然坐起身開始穿鞋子:「我要去阿爹的書房一趟。」


    茗喜還以為主子這是睡這一晚想通了不鬧別扭了,歡喜地拿了衣服給她穿上,「姑娘用過早飯再去批那些帳也不遲的。」


    「不是去批帳,是要去找東西。」祝暄利落地坐在了鏡前。


    「啊?找什麽?」


    祝暄彎了彎眉眼:「找一把趁手的兵器。」


    第14章 . 鑰匙 小娘子的臉蛋是京中獨一份的美貌……


    阿蘇的事情讓祝暄明確地知曉,隻有具備了自保能力才能安然度日。


    她一個女兒家於這吃人的上京城中混跡屬實危險,這次她是被謝崢遠救了,可下次呢?


    待日後她與謝崢遠的婚約一退,那便是將自己推向了風口浪尖。


    將軍府的一切本就是塊被人覬覦的肥肉,若無自保能力,他日怕是會成為誰刀下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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