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崢遠的眉頭一皺:「她幾時去的湖畔?」


    「大約巳時。」


    「……」


    書房裏的氣氛幾乎凝固,跪伏在地上的侍從大氣也不敢喘,隻顫巍巍地等著聽命。


    半晌,隻見案前那人將畫妥善收起,轉而朝著書房外走去:「備車,去將軍府。」


    「是。」


    *


    暖香苑裏,祝暄麵無表情地戴上帷帽,一張嬌俏的臉蛋在半透明的白紗之下若隱若現。


    茗喜替主子披了件厚實的銀絨鬥篷,忍不住問道:「姑娘當真要去麽?」


    「既然要讓他主動退婚,我便必須要去。」


    她一日不與這人見麵,憑謝崢遠那無賴又令人捉摸不定的性子,指不定又要找什麽理由來騷擾她。


    與其這般,不如直接把話挑明了說,明確告訴他自己並不想嫁,這樁賜婚也實非她所願。


    何況她今日已瞧見了謝崢遠與一個女子關係親密,想來那應是他的心上人,她便也更有理由退出這樁為皇家利益所生而又荒唐的婚約。


    「好吧。」茗喜終也隻是嘆了口氣,扶著主子走到了桃喜麵前。


    「望一切順利,我在府裏等姑娘回來。」


    「放心吧。」祝暄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轉而跟著桃喜一同出了門。


    謝崢遠始終等在門口,這會兒見她出來,便走過去想要扶人。


    桃喜本想著鬆手,卻被主子狠狠握住了手腕,隻得白著張小臉扶祝暄徑直從平遠侯身側走過。


    好在那人也並不覺得尷尬,這會兒跟著一同上了馬車,兩人並肩坐在車裏。


    侯府的馬車內似乎格外寬敞,兩人中間甚至能隔上不算近的距離。


    離得太近容易被人看清容貌,這般祝暄倒也自在。


    馬車行駛時算得上平穩,車裏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微冷。


    頭一次與男子單獨乘車,祝暄多少有些不自在,她緊緊攥著帕子渾身僵硬。


    冷不防一個顛簸,她身子不穩便朝一旁倒了過去——


    「嘶……」帷帽重重磕在了謝崢遠的下巴上,那人眉頭緊皺。


    「不……不好意思。」祝暄慌忙躲開,為了不被認出還刻意掐著嗓子說話,隻是一開口就後悔了。


    她不曾學過偽音之術,這會兒聲音聽起來又尖又難聽。也幸好帷帽的白紗遮住了她的臉,不然她怕是要尷尬得找個縫鑽進去。


    現下也隻能希望這人討厭她難聽的聲音,這樣退婚之事也更好商議。


    「無妨。」謝崢遠轉過頭來看她,語氣淡淡的。


    祝暄戴著帷帽看不清他的臉色,隻隱約覺著應該是沒有憤怒到要把她從車上扔下去的地步。


    她心下稍安,佯裝無事發生,仍舊與謝崢遠保持著距離。


    這次的沉默並沒有堅持很長時間。


    祝暄正在心裏估摸著時間夠不夠走出上京城的時候,聽得那人沉聲說了一句:「這些日子,祝小娘子似乎在躲我。」


    「侯爺多想了。」她掐著嗓子道。


    不如自信些,把「似乎」二字去掉。


    謝崢遠笑了聲:「既如此,為何本侯多次相邀,小娘子都稱病拒絕,今日甚至又帶了帷帽不露真容?」


    「我嗓子不舒服,不能著涼。還請侯爺體諒。」祝暄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身旁的人,生怕他一個頭腦發熱過來掀她的帷帽。


    好在謝侯爺還沒閑到那個地步,他並未再說什麽,兩人仍舊一路無話。


    不知是馬車走得太慢,還是祝暄太過緊張,她甚至都覺得車應已行出京城數十裏,待下車後卻發現他們隻是到了凜秋湖畔。


    夜色將至,湖畔燃起明燈,映得冰凍的湖麵都泛著暖黃色。


    祝暄隨謝崢遠走至湖邊,不由想起自己今早見到的那一幕。


    「侯爺似乎很喜歡帶著人往這邊走。」


    謝崢遠眉頭一皺,偏過頭來看她:「此話何意?」


    察覺到自己失禮,祝暄訕訕道:「沒什麽。」


    不知為何想起今早所看到的那一幕她就心裏發悶,尤其是此刻自己就與那人站在這處,她總覺得他身旁的人不應是自己,而該是另一個人。


    一個喜歡著素色衣裙,瞧著便楚楚可憐的人。


    「這裏是我最喜歡的一處風景,許多年了。」身旁那人娓娓道來,「尤其是在秋季,湖的對岸有一片楓林,楓葉火紅的顏色會映到湖裏,連綿數裏,十分美妙。」


    「若有機會,明年……」


    「侯爺有什麽話直說就好。」祝暄冷不丁將他的話打斷,「湖對岸會是怎樣的風景我並不好奇,畢竟它不在我的眼前,也不屬於我。」


    她抬眼迎著冷風看過去:「我的性子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溫吞,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寧可不要。對於聖上的賜婚,亦是如此。」


    「我知侯爺已有心上人,我也不會從中作梗。區區一個侯夫人的位置,我不需要。倒是侯爺你,應當為自己的心負責,也對你心裏的那個人負責。」


    岸邊的暖光並不能將冬日的寒冷驅走,眼下寒風拂過,吹得兩人的鬥篷與大氅都跟著晃動幾下。


    良久,祝暄聽得身旁那人低笑了一聲:「你怎知我有心上人,又怎知我心上之人並非是你?」


    說謝崢遠會喜歡連一麵之緣都沒有的她?三歲小孩怕是都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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