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都是小事情,誰來做都一樣。


    可榮胥貼完了所有的彩紙,打完了所有的氣球,準時參加他的生日聚會的,卻隻有愈演愈烈的腿痛。


    榮胥死死捏著膝蓋,漆黑的瞳孔盯著緊閉的門扉,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又要獨自一人熬過這個夜晚了。


    他抖著手摸到頂燈開關,眼底燙的厲害,他絕對不會把脆弱這種情緒暴露在人眼前,所以疼的受不了的時候,就會躲進黑暗裏。


    這樣就沒人看見了。


    在燈光暗下去的瞬間,他的嘴裏瀉出一道短促的低語,壓抑到近乎模糊:


    「池寒……」


    似乎這樣就能緩解一些疼痛。


    黑暗裏的時間格外漫長,榮胥逐漸放棄抵抗那如同潮水般一陣陣襲來的疼痛,他甚至在想,為什麽不再疼一點,或許暈過去也比現在要好受些。


    迷迷糊糊中,他的手似乎是打翻了什麽東西,但那聲脆響卻隻是讓他的神誌清醒了一瞬,很快就又渙散了起來。


    在混沌中,他好像還聽到了池寒的聲音。


    榮胥費力的扯了扯唇角,對著自己冷冷道:


    自欺欺人。


    可那酷似池寒的聲音卻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真實。


    直到聽到池寒那句「害怕」,榮胥下意識的打開了燈,視線明亮的瞬間,他看見一個人正站在各色的氣球中向他走來。


    榮胥在痛苦中掙紮久了,一時間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池寒,執拗到似乎一眨眼,眼前的這個人就會逃走一樣。


    「榮胥……生日快樂!」


    恍惚中,榮胥聽到這樣一句帶著顫意的聲音,他想起池寒曾經問他想要什麽禮物。


    他想說,這句就足夠了。


    ***


    池寒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榮胥的眼睛,試探的揪了揪對方膝上的毯子,在那道天生微冷的目光落下來後,故意又拽了一下。


    就像是伸著爪尖想要引起注意的小貓,勾撓了兩下發現那人沒生氣後,動作愈發肆意。


    榮胥的腿疼逐漸消退,他心頭多了些熱度,在看到池寒抱膝坐在地毯上,臉色還白的要命,他眉心斂起。


    「起來。」


    池寒咳嗽了一下,伸手拿過氣球,倔強道:「我不!說好咱們兩個人一起吹氣球,不行,我要把它們全放了氣!」


    說著,池寒就解開了一個氣球,放手的剎那,氣球尖叫著滿屋子亂竄。


    最後大逆不道的落在了榮胥的頭上。


    池寒:「……」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實在沒忍住:「噗哈哈哈哈哈哈!」


    大紅色的氣球掛在黑色的頭髮上,配上榮胥麵無表情的樣子,有一種詭異的反差萌。


    榮胥清冷的眼眸露出一絲無奈,他伸手把氣球從發頂拿下來擱在一邊,第二次說道:「起來。」


    池寒這次沒再說什麽,他站起來理了理衣服低聲道:「我是真的想陪你過生日的。」


    榮胥點點頭,唇角微微下陷:「知道。」


    他說:「但你生病了,需要休息。」


    池寒看著神色淡淡語氣卻十分認真的榮胥,微微垂下眼眸笑意融融:「好吧,那你的生日我明天補給你,不過有件事情不能補。」


    榮胥疑惑的看著他,暖色的燈光灑在眼底,照出一片澄澈。


    池寒雙手合住,掌心裏似乎是包著一個什麽東西,他伸到榮胥麵前催促道:「快,把你手也伸出來!」


    白瓷似的皮膚泛著淡淡的光澤,即便隔著距離也能感受到散發出來的暖意。


    榮胥喉嚨滾了一下,緩緩攤開手掌。


    一個圓潤的東西就這麽落在了他的掌心裏,溫熱溫熱的,似乎還帶著對方的體溫。


    那是一枚小小的平安扣。


    他抬眼看向池寒,眼瞳幽深。


    池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我一直覺得翡翠很有靈氣,所以我想把它送給你,榮胥……希望你在新的一歲裏,平安順遂,四季康樂。」


    「誒,不過說實話也就是個小玩意兒,你也不用戴著,就隨便放個地方就行了……」池寒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害臊,他也是第一次這麽正兒八經的送人東西,當下就開始為自己找補,「明年我送你個更好的!」


    榮胥沒出聲,他捏起紅繩就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極為重視的扣好了鎖扣,他拇指擦過平安扣的表麵,動作溫柔親昵。


    池寒看著被收進袖子的那抹藍色,嘴角翹的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第18章 煮麵


    池寒用腳想都知道榮胥肯定一晚上沒吃飯,於是他擼起袖子就要掏出自己的祖傳手藝——


    煮泡麵。


    「……榮胥你要不要放點辣椒?我給你再下個蛋吧。」


    生日讓人家吃泡麵,池寒多多少少有點羞愧,但這是他唯一能搞熟的東西了。


    他發誓回去以後一定要勤練廚藝,下一次搞個八八六十四樣不帶重複的。


    榮胥坐在餐桌前,濃墨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打了個蛋到鍋裏的池寒,很快水就滾了起來,白色的霧氣蔓延開來。


    莫名的多了幾分煙火氣。


    榮胥已經很久沒有在這個家裏感受到溫馨二字了。


    池寒把麵撈出來,小心的把溏心蛋放在上麵,然後加了一大勺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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