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師。」江淮仍然在笑,「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宋元棲一愣。


    「沒有。」他有些迷茫地道,「我為什麽會不開心?」


    「啊……猜的。」江淮聳了聳肩,「大概是我看錯了,那就沒有吧。」


    他笑了笑:「那也別急著走啊,你不覺得那邊那群人很無聊麽?」


    他指的是宋元棲原來坐的位置。


    那張桌子上,依舊是推杯換盞的應酬,所有人都帶著虛假的笑容,看著……


    確實沒什麽意思。


    宋元棲有些猶豫地收回了腳步,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了江淮:「所以……江少爺為什麽會在這兒?」


    江霍退賽,照理說,這個節目已經跟江淮沒關係了。當然,江氏是節目的投資方之一,但是他剛剛已經看到了江氏派過來的代表,江淮完全沒必要親自到場。


    他過來……是想做什麽?


    「我麽?」江淮眸光一閃,漫不經心地轉動著自己的尾戒,笑了笑,「閑著無聊,來玩啊。」


    「江少爺說笑了。」宋元棲沉默了一會兒,道,「您這麽說,可千萬別給您公司的人聽見。」


    江淮愣了一下,笑出了聲。


    「宋老師。」他道,「您比我想像得還要有意思。」


    「好吧。」他聳了聳肩,「告訴你,我是來看熱鬧的。」


    宋元棲一愣:「……什麽熱鬧?」


    江淮臉上還帶著笑,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兩個空座位上,卻笑而不答。隻是俯下身,在宋元棲身邊的餐盤裏,夾起了剩下的另一個泡芙,放進了嘴裏。


    「甜的。」他笑盈盈地道,「知道宋老師的口味了。說好要請您吃飯,我欠到了現在。之後我會讓助理把地點和餐廳發給您,請您……務必賞光。」


    *


    活動樓一樓,漆黑的樓道內,陸連宸原本奔跑的腳步慢下來,停在了某間練習室門口,卻始終不敢推門進去。


    他的身上還穿著那套很絢爛的演出服,薄薄的針織外套套在身上並不能抵擋夜晚的寒冷。但是他自己絲毫沒有感覺,隻是安靜而無聲地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顧遠之並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給他投那一票,他出道了,後台顯示的任務率跳到了100%,很快,他就可以做任務結算。


    但是他一點都不開心,反而滿心都是惶恐。


    這種惶恐幾乎讓他不能思考,他昏昏沉沉地被人簇擁著來到了宴會廳,顧遠之就站在他不遠處,一眼都沒有看他,隻是笑著喝下了一杯又一杯敬過來的酒。


    然後,他聲稱自己身體不舒服,提前離了席,陸連宸幾乎是立刻就清醒了一半,跟了過來。


    可是臨到門前,他卻猶豫了。


    他現在過來……


    想幹什麽呢?


    顧遠之給了他自由,放了他回去,他卻還要這樣出現在他麵前,惹他傷心。


    ……為什麽呢?


    為什麽他一點都不開心,為什麽他一點都不想去找係統做結算,為什麽……


    他在害怕?


    他的思緒很亂,眼角泛著點紅,心底的酸澀和恐懼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發現,這間練習室很眼熟。


    ……他當初在這裏,等著顧遠之來,對方最終也沒有來。


    陸連宸再也控製不住,抬手推開了門。


    撲麵而來的,是alpha肆虐的信息素。


    陸連宸腿一軟,他咬著牙,沒忘記關上門,然後撐著牆往裏走了幾步,看到了角落裏靠在牆上,正合著眼的顧遠之。


    他的身上還散發著一點酒精,陸連宸半跪下來,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然後,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是知道顧遠之長得好看的。


    ……上學的時候,班上有女孩子知道他跟顧遠之關係好,還托他遞過情書。


    他把情書轉交給顧遠之,對方隻是低頭看了一眼,就還給了他:


    「幫我去還了。」


    「這不太好吧。」他小聲道。


    他聞到了信封上噴著的香水,很好聞,很顯然,對方是用了心的。


    這樣的心意。


    「我要是收了又不理人,才是真的不好。」顧遠之淡淡地道,然後,他瞥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麽表情,你很想我收?」


    「……沒。」陸連宸迅速地把手收了回來,「沒有。」


    「那就是不想了。」顧遠之嘴角一勾,「為什麽不想?」


    ……為什麽。


    他不想?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顧遠之喜歡上了別人,他的任務當然會失敗,但是那一天他不開心,分明不是為了任務。


    他就是不想讓顧遠之收別人的情書。


    ……為什麽?


    因為……


    「我喜歡你。」他輕聲道。


    他終於能夠清醒地、篤定地、一點都不迷茫地說出這句話。


    在這個他們即將離別的晚上。


    原來這就是喜歡。


    原來……


    他從這麽早,就開始喜歡他。


    有什麽東西從眼角滑落,他用力地擦了一把,卻始終擦不完。


    他慌張地、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擦,眼淚卻越掉越多,就在他慌張又無措的時候,麵前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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