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決明獻寶似的把茶盤托到岑父麵前。


    「挺好。」岑道年拿著翻看,竹條和竹筒銜接的地方雖有鬆動,但不影響使用,下意識地打趣:「你的手真巧,也不知隨了誰……」


    聽到他這樣說,決明心中一凜,訕訕說:「我在鎮上看到有人用的。」


    岑道年放下茶盤,「甚得我意,你做的很好,小心削竹子的時候割傷手。」


    看岑父沒有懷疑自己的樣子,決明又歡起來,「等木桶送來,到時候燒上一鍋水,你們泡泡澡。」


    「有你在家張羅著,我很放心。」岑父把茶盤放下,「外麵雨小一些了,去找李衙內幫他蓋浴室吧。」


    囑咐岑朝安在家好好寫字,岑道年換上一件舊衣,帶決明去幫忙。


    昨天人家幫了自家的忙,今天也去幫他家的,禮尚往來。決明起身跟在岑父後去了隔壁小院。


    李修戎還未起,吳淵聽是要幫忙蓋浴室,推辭了一下被岑父的熱情打敗,隻能動手一起開始蓋。


    這裏和自家的院子結構是一樣的,三個人在院子擬定好排水溝的走向,便開始動手先蓋起排水溝。


    「你們在幹什麽?」李修戎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顯然是剛睡醒不久。


    吳淵答:「岑夫子要幫忙蓋浴室。」


    李修戎擺擺手,「你們蓋吧,蓋這玩意好生無聊,我再睡會。」


    過了昨天那股子新鮮勁,李修戎無論如何都懶得動了。


    「那到時候蓋好你別進去洗澡。」決明懟道:「這是給你家蓋,不是給吳淵一個人蓋。」


    吳淵忙搖頭,「官人一人用,我不……」


    「打住。」決明沒好氣地說:「李修戎你也別充大頭裝官人了,就這麽大的院子,你跟吳淵兩人在一起,還不趕緊相互幫忙著,湊合湊合生活下去,等你回家再擺架子也不遲。」


    吳淵低下頭,不敢言語。


    李家規矩森嚴,從沒有人敢逾矩。


    決明:「再者說,人吳淵對你可是有救命之恩吧。」


    李修戎瞪大了眼,卻收到了決明一個白眼。


    撓撓頭,決明好像說的也沒錯,從汴京一路逃到這裏,和吳淵一同出生入死,那份情義早就超出普通主僕,自己是覺得吳淵和普通隨從不一樣。


    磨磨蹭蹭地,李修戎去搬青磚。


    見決明竟然說動了李修戎去幹活,吳淵如同看怪物一樣看著決明。


    李家上下,哪個不是順著李修戎的心來。讓李修戎主動去做事,除非是李修戎自己覺得有意思,否則沒有一個人能強迫得了。


    連李修戎最敬佩的翁翁也不行。


    李修戎一氣兒搬了四塊磚頭,決明和岑道年蹲在一邊壘水溝,四個人正幹得熱火朝天,石叔趕來,笑著道聲來遲,一起加入蓋浴室的行列。


    幾人花了一天功夫蓋好,等第二天石叔家木板送來,幾人幫忙,很快蓋好。


    吃著石嬸做的飯菜,李修戎夾著菜,大聲誇讚,「還是石嬸做飯好吃。」


    知道他是故意這麽說的,決明並不理會他,津津有味地啃石嬸做的紅燒排骨。


    這段時間,劉木匠的雙手就沒停過,每天眼一睜就開始去刨木頭,直到睡覺才放下刨子。


    等了幾天,劉木匠一氣兒把三家的大木桶都拉來,在大漠鄉轟動了起來。


    誰家不洗澡,但是也不像山坡上的那三家一樣,花錢打個木桶,再蓋一間專門用來泡澡的房子。


    據說城裏的大戶人家都是這樣享福的,這下,大漠鄉看坡上那三家的目光格外不同。


    四月的雨還在綿綿不絕地下,晚飯後,決明高高興興地去廚房燒水,先將木桶燙一遍,再灌入熱水和涼水。


    調試好水溫,決明去正房喊岑父來洗澡。


    「你先洗。」岑父搖搖頭,「我這會還不睡。」


    瞥見他在寫信,決明「哦」了一聲,道:「那我先洗了。」


    「我要和哥哥一起洗!」朝安伸出兩隻小胖手抓住決明的衣襟,決明無奈,摸摸他的頭,「好,跟我一起洗。」


    帶著岑朝安,決明又拿了一塊大大的幹布,一起去浴室。


    浴室的空間很小,放一個木桶後,就剩一個木架子和轉身的地方。


    先給朝安脫了衣服,把他擱在水裏,決明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抬腿進木桶。


    水汽氤氳,朝安個子低,站在木桶裏水到他的胸口,決明坐在桶裏,拿著絲瓜瓤幫朝安搓澡。


    「哥哥。」朝安喊。


    決明:「嗯?」


    「哥哥以前膽子很小很小,朝安都不覺得你是哥哥,我才是哥哥。」岑朝安說:「但是現在,你很像一個大哥。」


    十幾歲的小孩膽子能有多大嘛,決明給朝安搓好,把他翻了個麵繼續搓,「那你說你喜歡哪個哥哥?」


    朝安低下頭,「以前的哥哥膽子小,但是不會凶我,但是,我更喜歡現在的哥哥。」


    「嗯??」決明放下絲瓜瓤,「你不是很討厭我管你寫字學習嗎?」


    「爹爹說了,隻有好好學習,才能成為有用的人,我想以後成為有用的人,保護哥哥和爹爹。」朝安說著,烏黑的眼睛撲閃撲閃,「爹爹說哥哥以後不會考試,為什麽呢?當大官就不怕那些壞人了。」


    ——不會考試?


    決明想了想,岑父從未提及讓自己去學習,反倒是岑朝安,每天被逼著寫字,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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