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萊看起來還是之前的樣子,隻是比以前話更少了。


    「致知三號508。」


    叢萊入學以後,金鴻揚他們如果想找到他,隻有兩個地方,圖書館和實驗室。


    有時候他連宿舍都不回的,呆在圖書館的通宵自習室裏看書到天亮。


    輔導員都有點愁,就怕叢萊熬壞了身體,多次勸告他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可惜她沒抓到點,勸不動他。


    最後還是李慶遠出馬。


    「萊哥,你這樣透支身體,還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可能就先到地下跟茴茴團圓了。倒也算殊途同歸。」


    叢萊沉默,但果然如李慶遠所料,不再通宵達旦地看書學習。


    有教授很喜歡叢萊,從二年級就想定他做自己的研究生,可是叢萊拒絕了,隻因為這個教授的研究方向不是他想要的。


    叢萊的同班同學剛開始還對老師的區別對待憤憤不平,被叢萊的成績吊打了幾次之後,一點妒忌的心都沒有了。


    有些人,如果隻比你優秀一點點,可能還有妒忌的空間。


    如果對方是你踮起腳尖都看不到背影的存在,那真的是妒忌不起來。


    金鴻揚經常來找叢萊和李慶遠,有一次醫學講座,叢萊逮著那名國外的老教授就是一通問,老教授也不生氣,反倒對叢萊的問題很感興趣,兩人在講座結束後還一起邊吃晚飯邊探討。


    看著兩人你來我往地討論,金鴻揚很感嘆地跟李慶遠說:「以前萊哥連個英語四級都懶得報的,沒想到現在都能說得這麽溜了。」


    李慶遠笑笑,眼裏卻是擔憂。


    他雖然不是讀醫的,但是他也知道他提的那個想法有多麽異想天開。


    現在還好,萬一到了以後,萊哥看不到一絲一毫實現的希望,他又要怎麽辦呢?


    那他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叢萊搞醫學研究搞了半輩子。


    他是醫學界公認的勞模,很多人都說勤奮到廢寢忘食的見過很多,但是這樣勤奮到忘記生死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很多人勸他要注重身體,但是隻有一個人例外。


    是叢萊的助手,叢萊從事醫學研究十年後來到他身邊的一個女孩子,叫小湖。


    小湖也是一個公認的天才,她後來可以獨當一麵了,但依然選擇繼續做叢萊的助手。


    別人都勸叢萊要注意身體,隻有她不遺餘力地言聽計從,叢萊說要做什麽,她從來沒有二話。


    從實驗室出來,看著叢萊年過半百頭髮已經白了很多的背景,小湖笑了笑,心想,她怎麽可能勸呢?除了叢萊大哥,她是最希望能研究出成果的人了。


    畢竟,她也想貝茴茴了。


    但是她已經有點忘記她的樣子了。


    畢竟那時候她年紀還小。


    小湖有點發愁,最近的研究卡在瓶頸上很久了,一直沒有辦法突破,換了很多個方向,依然無濟於事。


    她也能感覺到叢萊的焦躁。


    哪怕在外界看來,叢萊這麽多年的研究成果已經大大推動了醫學的進展,可是離他們自己想要的,好像還摸不到邊。


    李慶遠留校任教,已經是教授了。


    他把叢萊從實驗室拉出來,想讓他放鬆放鬆。


    不隻是小湖,一直關注著叢萊的李慶遠也感覺到了叢萊這段時間的焦慮不安。


    叢萊領他的好意,把進度卡住很久的研究放下,去旁聽了幾節李慶遠的課。


    有一次課後,李慶遠就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重新煥發的光芒。


    當時李慶遠心裏就是一個咯噔。


    這種光芒他可太熟悉了,它在叢萊的眼睛裏已經燃燒了幾十年,而這個光芒最開始燃起,就是源於他當年的胡說八道。


    果然,吃飯的時候,他就聽到叢萊說:「李教授,我要是轉投你門下,你收嗎?」


    李慶遠:「……」


    他有點艱難地問:「什麽意思?你要轉學物理學?」


    可別告訴他,萊哥現在還要回去重新高考啊,他的心髒真的受不了這個刺激。


    怕什麽來什麽,叢萊點頭:「對。」


    李慶遠:「……我倒是沒問題,但是醫學界的諸位同仁,不會追殺我嗎?」


    叢萊倒也沒有想要回去重新高考的想法,但是學物理的決定下了他就沒打算放棄。


    李慶遠知道他是因為聽了自己的課堂,聽到了關於時間的一些說法,才忽然想要改變想法。


    「但是,沒有人能回到過去,也沒有人能夠直接跳到未來,這是不現實的。」


    叢萊點頭。


    「茴茴出事之後,你提了一個想法,也就是我研究了這麽久的,從細胞中提取dna來克隆。」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瓶子,裏邊裝著貝茴茴的幾根掉落在床鋪上的頭髮。這些年他一直小心保存著。


    「可是我研究了這麽久,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實現。從最順利的來看,哪怕克隆成功了,在倫理上也過關了,但是我克隆出來的,還是她嗎?她之所以是她,不僅僅是基因而已,有完全相同的基因,那就是她嗎?我至今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我越來越懷疑自己能不能在死亡到來之前達到目的。」


    李慶遠說:「可是,回到過去,讓時間逆行,這更不現實啊萊哥。」


    叢萊笑:「兩個辦法都不現實,其中一個我已經證明自己做不到了,那麽另外一個不妨嚐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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