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萊臉色淡淡。


    他身後,貝茴茴探出半個頭,說:「我幫你報。」


    說完真的要拿起手機撥報警電話的樣子。


    黃毛傻眼。


    這怎麽能報警?一方是三個混混,在警察叔叔那裏天然就討不了好,一方是兩個學生,其中一個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警察站在哪邊完全不用猜了。


    貝茴茴也不是真的要報警,她隻是看不過眼這人腦殘還要威脅人的樣子。


    走之前,她還伸腿在黃毛身上踹了一腳。


    叢萊:「……」


    回去的路上,叢萊看了一眼沉默走在自己身邊的貝茴茴,心裏有點發沉。


    雖然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出身孤兒院,但是親眼看到他不堪的過往,她會後悔跟自己在一起嗎?


    親眼看到自己打架,她會害怕這樣的自己嗎?


    明明他前段時間還想試探貝茴茴接受自己的底線,但是當這些揭開來,他就發現自己是害怕的。


    轉而又想到貝姑娘剛剛打人的彪悍的樣子,又覺得她不大會討厭自己。


    但是她自己打人,和他剛剛把人打得起不來,完全是兩個概念。


    她可以自己打人,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這樣兇狠的自己。


    此刻兩人都沒說話,但是叢萊覺得自己腦子裏的念頭轉得飛快,都要爆炸了。


    他又看了一眼貝茴茴,還是看到她低著頭,他隻能看到一個頭頂。


    他轉回頭,看著前方。


    你看到了嗎?他心想,縱然你的童年也不幸福,我的童年也不幸福,但是我不像你這樣還對這個世界懷有善意,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有很多個瞬間,我會想著大家一起毀滅算了。


    這樣的我,你還能接受嗎?


    貝茴茴這個時候站定了。


    叢萊第一時間察覺,也跟著站定。


    貝茴茴抬頭看他,張口想說話。


    叢萊沒給她機會,他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貝茴茴愣愣地看著叢萊邁開大長腿走遠,半晌反應過來,抬腿就去追。


    「學長!」


    叢萊就跟沒聽到一樣,走得更快。


    貝茴茴傻眼,一個不小心左腳拌右腳,熟門熟路地摔倒了地上,她很熟練地用最大限度減少傷害的姿勢跪倒在地上,但手掌還是傳來刺痛,膝蓋也撞得有點疼。


    貝茴茴懵懵地查看了一眼手掌。


    看著叢萊就要消失在視線裏,她眼睛一轉,大大聲喊了一句:「哎喲!」


    叢萊好像沒有聽到,一拐彎就看不見人影了。


    貝茴茴:「……」


    她好像喊得太遲了,都怪她平時摔得太多,業務太熟練,都不會第一時間喊疼了。


    但是這次追得有點急,摔得好像比往常都疼。


    貝茴茴爬起來,有點發愣。


    可能也不是。


    可能是這個學期以來,叢萊學長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她摔得少了,哪怕真摔倒了,也有人扶有人哄。


    一下子身邊沒人了,她竟然不習慣了。


    她好像從此刻才醒悟,這學期叢萊學長沒有一天不出現的。


    那明天呢,明天他還會來嗎?


    她連他此刻為什麽扔下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貝茴茴下樓,看到叢萊一如既往地等在宿舍樓下,微微鬆了一口的同時,心裏又有點莫名的情緒。


    她不是很想說話。


    昨天其實她想跟學長道歉,為自己曾經嘲笑他怕狗。


    得知真相以後,她真的覺得要道歉。學長既然這麽怕狗,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自己在不了解的情況下,還生出過要拿他的短處嚇他的心思。


    但是現在道歉的話她也不怎麽想說,好像過了一夜,她有點不知道怎麽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了。


    隱約間好像有什麽東西悄然變了。


    在貝茴茴這裏,叢萊第二天就出現了。


    但是在叢萊這裏,他已經縮在宿舍三天了。


    然後同一天就重複了三天。


    今天他才終於來找貝茴茴。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進度條一早就刷滿分數的日子,現在好像有點回到解放前的感覺。叢萊看著貝茴茴頭頂上隻有四十分的進度條,有這樣的感覺。


    不知道貝茴茴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但是叢萊已經察覺了她不想開口說話。


    走了一小段路,叢萊才發現貝茴茴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你的腳怎麽了?」


    貝茴茴聽到叢萊問自己,她默了默,扭過頭,「沒什麽。」


    叢萊看了她一眼,拉住她,蹲下身子,要挽起她的褲腿看。


    貝茴茴抿唇,伸手去推,碰到手掌的傷處,倒吸一口涼氣。


    叢萊在她反應過來縮手回去之前攥住,眉頭擰成了一塊疙瘩,「怎麽回事?」


    貝茴茴抽回手,說:「什麽事也沒有,能跑能跳的。」


    頓了頓,她又說:「還能繼續敲鍵盤。」


    叢萊氣笑:「誰管你還能不能敲鍵盤?」


    貝茴茴愣住:「那不用你管!」


    她說完負氣往前走。


    先發脾氣的也不知道是誰,現在他還敢跟她大小聲?


    叢萊看她走得都一瘸一拐得了,深深嘆氣,幾步追上,一手扶肩一手穿過腿彎,就把人抱了起來。


    貝茴茴結結實實地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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