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轉頭,雙眸含淚地對著身旁正抬手用力想要推開鉗製著自己的曼娘,漂亮而執拗的沉默小姑娘喊道:「傻瓜,你快跑啊!」


    可是他們兩個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而曼娘卻是個有力氣的大人。


    將他們兩個統統抓進了房間裏,然後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曼娘笑著打開房門,顯然是要出門去找人,「好好好,曼姨不打你們的主意,阿嵐乖。你們兩個先在這裏玩,好好待著,曼姨出去一趟。」


    不曉得是從哪裏來了一股子勁頭,應嵐雙眸含淚,忽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後有些慌不擇路地拿起一旁的一根木棍,重重地往曼娘的身上揮了過去。


    沒有料到兩個柔弱無力的孩子會下黑手,曼娘終於目露凶光地轉過身去,還沒來得及說句什麽,便被雙眸含著驚懼的淚光的應嵐接下來當頭的一棍子給打昏了。


    一旁的小姑娘驚詫地看著手中握著棍子,渾身都有些發顫的應嵐,帶些磕磕絆絆地問道:「你……你把她打死了?」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應嵐手中的棍子「砰」地一聲落在了地上,她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害怕,哭著搖頭道:「哇!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我隻是不想讓她出去找其他人通風報信,不然到時候我們兩個都完蛋了……」


    小姑娘沒有說話,而是蹲身下去,探了探昏倒在地的曼娘的鼻息,然後站起身來,撫了撫應嵐的發頂安慰她,「別哭了,還有鼻息,她還活著。」


    應嵐抬起眼眸,心裏不曉得為什麽,忽然對麵前冷淡寡言,但同樣也很冷靜的漂亮的小姑娘心生幾分依賴的敬佩,這讓她的心裏安定了一下。


    隻是心裏方才安定了一下,下一瞬,應嵐便聽到房間外傳來教她提心弔膽的聲音。


    「奇怪,明明這是條死路,那兩個小鬼究竟藏到哪裏去了?」


    應嵐急得連眼淚都顧不上流了,她著急地去看小姑娘,壓低了聲音道:「不好!他們又追過來了!」


    輕輕的話音剛落,便聽到房間的門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門外傳來僕役詢問的聲音,「曼娘,你方才有沒有見到兩個急急忙忙跑過來的小鬼?一男一女,一矮一高。」


    房間裏無人應答。


    應嵐僵在原處,動也不敢動一下,外麵的僕役沒有得到回覆,不禁又敲了一下門,「曼娘?」


    「笨蛋,快走罷!曼娘這會兒應該正在房間裏練琴,若是打攪了她,待會兒有你的好果子吃。」


    另外一個僕役走了過來,對站在曼娘的門前的同伴說道。


    那個僕役還不肯離開,不甘示弱道:「可是其他地方我們都已經仔細搜查過了,隻有這裏還沒有找,你不覺得這裏很可疑嗎?」


    正在這時,房間裏忽然傳來一道婉轉悅耳的樂聲,這樂聲與平素經常可以聽到的琴聲簫聲笛聲有所不同,帶著悠揚但卻有些不同於中原氣象的異域風情。


    「有什麽可疑的?」僕役拉著自己還有些疑慮的同伴離開,往下一個地方去,「咱們夢春樓隻有兩個會彈花邊阮的人,一個是月娘,一個是受月娘傳授的曼娘,如今月娘已經被贖出去了,整個夢春樓也隻有曼娘一個人會彈花邊阮了。」


    指了指曼娘的房間,又道:「你聽這樂聲,可不就是花邊阮嗎?」


    「你說的倒也是……」


    「好了好了,我們快去別的地方找找罷。那個小丫頭長得那麽漂亮,如果抓不回去,到時候樓主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你說得對,咱們快走罷。」


    外麵的腳步聲與談話聲漸漸走遠,應嵐眼淚簌簌直落,卻仍舊沒有止住手下正在彈著花邊阮的動作。


    一串又一串的悠揚樂聲,自她因為驚憂而微有些輕顫的指尖流瀉,卻美妙得好似天籟一般悅耳動聽,半分沒有慌亂顯露出來。


    許是因為眼眸中含著晶瑩剔透的淚滴,她的眼睛明亮而瀲灩,仿佛是一潭清冽純淨的泉。


    與一別經年,他在應府的後花園再一次聽到那道熟悉又陌生,婉轉悠揚卻如昔的樂聲時,循聲趕去所見到的那雙沉靜瀲灩的眼眸一模一樣。


    久別再逢,她沒有認出他便是當年那個去夢春樓尋人、她曾經緊緊握住手掌飛快往前跑的小姑娘。


    他卻一眼便認出了,她是他曾經尋覓多年,卻也未曾找到的、曾經救過他的那個小小少年郎。


    夜燈闌珊之中,容弘忽然在細碎的夢境片段中睜開眼睛,懷中攬著尚在沉沉夢中的應嵐。


    看著她恬靜柔和的睡顏,容弘不禁微微低頭,吻了一下她微散的如雲鬢髮,然後唇畔微彎,將她摟得更緊。


    所幸,曾經的尋覓,都有了心願得遂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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