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地上有三個影子才知是人了,問:」你們哪裏來的?見縣爺做什麽?「


    錦姐放下春園,坐地大嚎,「我們有冤啊!「又見春園頭上還戴著兩件孔家的首飾,忙讓她拔下來散給眾人,說:」快帶我們去。「


    眾更夫就引路將她們帶到縣衙了。縣爺聽說孔府著火,在東南角看火也不曾睡,又聞人報說:「孔府中跑出三個女子喊冤。「倒先吃了一驚,忙讓人點燈升堂,春園和王魚兒不是能見官說話的人,隻錦姐一五一十將這些時日的樁樁件件盡數講了,還怕縣爺不信,將春園和王魚兒推在前麵,」大人你看看她們的傷,這都是今晚打的,今晚府中剛死一個人,是蘇州鳳喜班的正旦。「


    縣爺看了也老大的不忍,「你兩個走丟了,任城王老爺讓濟南府發了失狀我哪曾想到失陷在聖公爺的府裏。」


    錦姐聽得王家在找自己也感動得落淚,縣爺安撫她們說:「你們好好在衙內呆幾天,前幾天南京科道就有書來,說科道禦史把孔家給參了,說他「恃恩驕恣,荒淫無度」,今日又遇見你們這不是現成的罪證嗎?」


    錦姐說:「隻要能治他的罪,小女情願出首。」


    縣爺贊說:「好女子,若多幾個烈性女子,這事也不至於瞞到今天。」吩咐人與她換衣吃飯不提。


    ☆、故人為我重留連


    王魚兒在縣衙待了幾日那鞭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因她是本地人就思量父母,縣爺憐她思親之情,派了兩個差人去請她家人來衙內一聚,兩差人去了一日晚間回來說,「去了村中問了四鄰,說王家兩口前年相繼病故了,有兩個兒子早不種地在臨清碼頭跑船。」


    王魚兒聽了倒地就哭,「爹啊,娘啊,早知你們去了,我還在府中偷活做甚。」


    縣爺勸住了,「你爹娘雖去了在日豈不盼你好的嗎?何況你還有兩個兄弟,日子盡有的過。你兄弟叫什麽名字,我派人去臨清傳信,官事完了就讓他們領你回去。」


    王魚兒說,「大哥叫王宏,二哥叫王滿。」


    縣爺寫了票讓差人去了,又問錦姐和春園,「你們是任城府裏的?還有家人沒有?官事完了,我送你們回任城還是讓家人來領?」


    錦姐還沒答言,外間有門子報說,「大人,外間按察司和邢部的官爺們到了。」


    縣爺忙起身,欣喜道:「快快迎去。」讓錦姐等人先回房待命。


    沈澄今科中了進士,名在二甲,前頭的進了翰林院,後頭的進了科道,獨他們這幾個中間的在各部觀風,那吏部、戶部、工部、兵部都是有大路子的爭先去了,就是禮部也是體麵衙門,隻邢部是個冷清去處,沈澄無根無派分到刑部。這次南京科道參孔弘緒,一連上了幾個本,朝中先讓禦史台去查,禦史台說:「我們是監察言事的官兒,不拿實案。」又讓大理寺去,大理寺說:「坐堂聽事審公斷獄是分內的事,地方查勘實不能勝。」朝中說:「那都察院和刑部你兩個派人去。」


    都察院就下令給山東按察司,刑部任沈澄山東清吏司主事讓他接這樁燙手的事。


    沈澄接了任命也甚躊躇,回到寓中跟李希青商量,李希青說:「這是天上掉陷餅,我監沒滿離不得,不然我一刻不遲趕到山東去呢,錦姐和春園都盼著我,這公差讓你去探親為甚不去?管他什麽案子?白紙黑字該怎麽就怎麽了?到時交差就完了。「


    沈澄聽著也有幾分道理讓新收的小廝相兒去街上採買幾件禮物想著官事完順路帶給錦姐的,第三日領了憑帶著幾個差官往山東去了,到了驛館會了按察司毛大人,說了一番案情,沈澄聽得有任城王家的丫頭,問:「這個任城王家是舊督府嗎?「


    毛大人說:「任城除了他家還有誰?」


    沈澄沒來由心下一緊,心想,南京人在任城王家做丫頭隻怕是春園。匆匆忙忙用了午飯,帶晚趕到曲阜縣衙,縣爺接進去,上過了茶盤,沈澄開門見山地問:「聽說有兩個女子本是王家的丫頭被他擄了去如今在衙中?」


    「可不是嘛!那天孔府著火跑出來三個女子,一個是本地的,兩個是南京人是王府的丫頭,大人來之前我正和她們商量家人來接呢。」


    沈澄說:「這個不急,先請出來我見見。」


    錦姐和春園到了跟前都跪下行禮,沈澄不等抬頭就認了出來,手中一個杯子幾乎摔落,虧他有幾分深性強自鎮定問:「你是南京桃葉渡的錦姐嗎?「


    錦姐一聽聲兒抬起頭,驚得張目結舌,春園一看「啊「地一聲驚叫,幸而錦姐還有幾分機靈,也問:」你是南京江寧縣的雲哥嗎?「


    縣爺和毛大人都好奇道:「這是什麽說法?大人同她認識?」


    沈澄說:「是同鄉所以認識。「扶著椅子問錦姐,」你的事盡管和我說,我替你做主。」


    錦姐看著沈澄眼中熱淚滾滾,哭得哽咽氣噎一時說不出話來,毛大人和縣爺見這個樣子恐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縣爺道:「她今日見了大人思鄉情切怕是說不清楚了,飯已備好請先用,明日再問。」


    沈澄說:「兩位先行,我還有家鄉話說,稍後就來。」


    毛大人和縣爺先去了,王魚兒也告退了,沈澄忙上前扶錦姐,「好妹妹,怎麽是你?」


    錦姐倒在他懷裏哭得立不起身,沈澄拿著袖子給她擦臉,半響住了哭,拿著沈澄的袖兒問:「雲哥兒你現在是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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