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人來前就已聽嬌紅說了,知道錦姐是官家妻女特地解圍說:「你既不喜歡她就放她走吧,這樣潑辣的女子留在府中也沒甚好處,攪得大家不得好過。「孔弘緒隻是喝茶,夫人接著說:」何況據她說她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招出禍來怎麽辦?「


    孔弘緒聽到這裏,心中那股氣就更大了,「禍?什麽禍?少拿當官的來嚇我,這天下除非皇帝誰能來管我?」再看錦姐雖是潑辣想著剛才近身撕打的情形更覺有味,笑道:「這世上女子千樣,我也嚐得百種,還不曾遇見你這樣的,你想出去是癡人做夢,我管你南京做官北京做官,我自幼在宮中隨英宗皇帝長大,什麽官兒見了我不拜?你家人要知道我看上了你,說不定巴巴給送來呢!你可知道我是誰?你就這等放肆?」


    錦姐不屑道:「你是誰啊?」


    「我是衍聖公。」


    錦姐乍一聽也沒明白,「衍聖公是個什麽東西?你也拿公來嚇我,南京那國公府我隔街住著,什麽公我沒見過?」


    「那姓徐的人家豈能跟我姓孔的比,他家才幾世富貴?」


    錦姐聽得這個孔字,想著山東曲阜孔家?衍聖公?她也是讀過書的,一時反應過來驚訝的將孔弘緒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說:「竟然是你!」


    孫弘緒威風道:「就是我!」


    錦姐心頭也震動了一下,隨即又想開了,「衍聖公又怎麽樣?又不是孔夫子!我久聞你家風骨不正,世修降表,代為貳臣,今日看來果然不虛,這聖人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虧你還敢報名兒,不怕天打雷劈嗎?」


    一席話把滿屋的人都嚇得幹睜眼,連孔弘緒也氣蒙了,他生平哪裏聽過這些?半響才反應過來,「好口利的賤人!」拿了一個茶杯當頭砸去,錦姐身兒敏捷一閃倒把旁一個婆子打破了頭,掛下一臉的血,夫人怪道:「鬧成這個樣子做什麽,通沒了規矩。「旁邊姬妾也上前做好做歹地勸,孔弘緒方消了一點氣,對夫人說:「這裏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給我辦成,三天後我要收房。」扔下話臨出門又看了一眼錦姐與春園,輕笑著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錦姐見他走了也鬆了口氣,覺得腿裏發軟就靠床坐了,春園就躲在她身後。屋中隻剩夫人和後來的人,夫人先讓受傷的婆子包紮去,嬌紅讓丫頭把房裏簡單收拾了一下,天色已昏外間來問:「飯擺在哪裏?」


    夫人扶著頭說,「讓他們就擺這裏來吧,多添碗筷來。」


    一會兒下麵擺了飯,一碗燒雞、一碗燒蹄、一碗魚燒豆腐、一碗大蝦雜燴,一碟醃蘿蔔、一碟醬瓜、一盤白麵饅頭、一盤烙餅、一盆三絲素湯、一盆碧梗米粥,錦姐看著肚裏已咕咕叫,孔夫人也聽見了,笑說:「快,一併來坐。」


    錦姐拖著春園對麵坐下,也不講客套,自己先舀了碗湯吃,又伸手拿了兩饅頭塞了一個春園手上:「快吃。」


    春園不敢動,錦姐說「吃啊,你不吃飽哪有力氣。「


    「我…」事到這裏春園竟不知說什麽好,錦姐就給她夾菜,「吃啊。」


    春園實在是吃不下飯,那夫人眼見著問:「你是怕有毒嗎?」


    春園一聽嚇得把饅頭和筷兒全齊放下了,錦姐重新塞她手裏,「有什麽毒啊,他還想著擺布我們呢,沒到下毒的時候呢,快同我吃,不吃飽飯不等他擺布自己就把自己先交代了。」


    夫人聞言倒笑了,春園也慢慢撕著饅頭吃,夫人問錦姐:「你真箇是官家媳婦嗎?你公公叫什麽?」


    「我公公叫王樞進,任城王家夫人你去問。」


    夫人不出閨門也沒聽過什麽王樞進,倒是貼身養娘聽得耳熟,又問:「你是他家媳婦?他家兒子叫什麽?」


    「叫王敏正啊!」


    養娘追問:「可有小名兒啊?」


    「小名叫昀哥兒。」


    養娘拍著腿說:「是了,是了,就是他家,這可怎麽處?」夫人問:「媽媽你認識他家?」


    養娘說:「怎麽不認識,小姐你也認識的啊,以前在北京的時節他家老爺是兵部尚書,咱家大人是內閣學士,他家有個孫兒叫昀哥兒生得好模樣兒,大人還想將你許他的,我同老夫人還去過他家見過那孩子,比你小三歲好俊的一個男娃子,後來為西邊用兵的事兒咱大人跟人家有些不睦,說親的事兒就放下了,我當時還惋惜來著,後來聽說娶了柳侍郎的女兒。」


    錦姐點頭說:「不錯,那柳小姐故去已有六年了,我是他南京娶的,你們既認得就快些放我回去,咱還有回頭餘地。」


    夫人聽了越發沒得主意了,「王奶奶,我何嚐不想放你回去,隻是公爺不放我有什麽法子,我若能做主這府中哪來這些個人。」說著也是急的要哭,又向養娘討主意,「媽媽,您老快想想辦法,他家的媳婦如何好留在家中當姬妾?惹出來禍事不小。」


    錦姐已吃完了飯,放下筷說:「還是夫人知輕重。」


    養娘也急得直搓手,嬌紅在一旁心裏倒盤算出個主意,說:「咱公爺的心性是無法無天的既擄了奶奶來不到手死也不會放的,奶奶家中的人不得消息怎生找得到聖公府裏來?奶奶是船到江心難掉頭想出去隻有等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夫人問:「怎麽叫個船到橋頭自然直啊?「


    嬌紅就勸錦姐說:「公爺是個貪新鮮的人,無非是愛你們罷了,你們也別想著當姬妾隻當想是作途艷遇一場,陪他幾個月也就罷了,他過了新鮮勁兒,我們再好好跟他說,到時你好好還回去當奶奶,就說是在咱家養了半年病,你家裏看著聖府的門楣也不多疑的。」說到這兒又去看錦姐的臉色,見錦姐無甚怒色,隻得說下去,「奶奶你也是風流的人,公爺他好起來也有些男人家的資本,你就當一場春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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