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邦聽了心中已然明了,「妹子說的是沈家雲哥兒不是?」


    「正是!」


    吳邦沉吟了一會兒,為難道:「妹子,錦姐靠你拉扯這麽大,按說你說誰便是誰,隻是我兩個女兒,織娘嫁在齊家,那財大氣粗鄉紳氣派。錦姐就嫁在沈家嗎?倒說我做爹的偏心。」


    楊佑聽了也不見怪,「要說我以前也擔心這個,所以今日他進了學我方來開口,他家中雖不是大戶人家,幾碗飯還有的吃呢,姐兒到了他家也沒有什麽苦吃。」


    吳邦想了一會兒,說:「他們還小,若有心等幾年何妨?」


    楊佑聽姐夫話中是嫌沈家貧寒的意思,她又不好將兩個孩子情投意合的話說出口,隻得說:「那就過兩年,這兩年還等得起。」


    吳邦再三留她用飯,楊佑沒心情吃這個飯,藉口家中有事,便匆匆回去了。


    錦姐滿懷期許等著姨母帶回好消息,等在門口問:「姨母,我爹允了嗎?」


    楊佑看了孩子一眼,「上樓說吧。」


    錦姐心下就有點不祥的預感,楊佑上了樓嘆說:「孩子,你爹想的也有道理,織娘嫁在齊家穿金戴銀,他隻想你嫁得更好,沈家隻是小農人家,姑娘她一年到頭操持幾畝地隻夠吃飯呢,姑父雖掙幾個錢隻夠雲哥兒纏裹,秀才這名頭一年二兩學例銀子,夠你打零嘴的?你雖和雲哥兒有意,但是私情的話是不好說出口的,你爹知道了反倒怪我,好孩子你等兩年,雲哥兒中了舉再定不遲。「


    錦姐心中著急,「還等得及嗎?「


    楊佑笑說,「傻孩子,他對你沒這點子心,你還嫁他做什麽?」


    錦姐聽了隻得如此,心中卻添了一層愁,楊佑嘴上說得不以為意,心中也不自在,雲哥兒是她自幼看大的,和錦姐情投意和兩小無猜又是個聰明上進的孩子,天下哪裏再尋這樣的良配,就是沈家一時薄寒些,雲哥兒又不是呆秀才,思來想去的不放心,晚間到菩薩麵前上了一柱香,口裏默念,「菩薩保佑讓兩個孩子平平安安有情人終成眷屬。」


    第三天沈澄進城向楊佑討信兒,楊佑將吳邦的話原原本本同他說了,沈澄聽了隻嘆了口氣,說:「吳大人顧慮的也有道理。」楊佑倒沒想到他這等平靜,讓他上樓去看錦姐兒。錦姐兒隻洗了臉,在梳頭,見沈澄來了散了頭髮倒在他懷中就要哭,沈澄抱住她安慰道:「哭什麽?不就兩年嗎?你當舉人奶奶不比當秀才娘子好?」


    錦姐擦著淚說:「我雖不懂科考的事兒,我也知道這舉人比登天還難,我爹十八歲當秀才三十六歲也不曾考上個舉人,這姨父更不消說了,你才多大?」


    沈澄心中也沒底,隻說:「就是考不上,我也是江寧縣裏頭名的秀才,過兩年咱大了,你爹也沒得推了。這兩年我閉門讀書絕不跟人談親事,你爹意思你許更好的人家,我放眼看著城中雖要家事,也要人物,還要年歲相當,隻要國公府中不說娶你,旁人也爭不過我。我當了秀才也有幾兩閑銀子,我回家就讓父親裝屋子買地,我家沒得日子過嗎?」


    錦姐聽了破涕為笑,在沈澄臉上親了一口,「好雲哥兒,我是非你不嫁的。」


    雲哥兒捏著她的手,「我也是非你不娶的。」


    春園端早飯進來,兩人才分開,沈澄同她一起吃了飯,錦姐將那六兩銀子又還給他:「我要這錢要什麽?這幾兩銀子也夠辦好些東西了,你拿著家裏用吧。」又將兩副鐲子包了給他:「這是我小時候戴的了,如今也戴不上了,你當銀子使吧。」


    沈澄接在手裏,心上沉甸甸的,隻說:「你放心吧,我家去讀書了。」


    錦姐牽著他的手送到門口,不舍道:「你中了秀才就要在家讀書了嗎?不能跟我一處了嗎?」


    沈澄說:「沒有進了學還跟先生的,從此隻靠自己了。」


    「你可要常來看我!」


    沈澄點頭,「一定,一定,我除了在家讀書就是來看你。」


    他二人難捨難分,惺惺相惜,自此沈澄回家每日閉門讀書,不管外事,沈元也湊了幾十兩銀子,請了人來蓋了兩間新房子,家中裝裱一新,杜員外更是日送柴月送米,殷勤極了。沈澄同爹說杜家的婚事不能應,東西也不能要,沈元說:「員外不是那小量的人,他家裏收成支出哪一樁不要我替他算計,外頭人情往來也要我替他迴轉,他急需一個秀才,替他支應官府的,你且收著,年節下少不得替他走衙門呢。」


    聽得不是娶親的事,沈澄才放下一點心,也不理論了。


    那邊吳邦在禮部和上司王樞進甚相得,又是清閑衙門,每日談文章說時事好不愜意,這日兩人在房中喝茶說話,外頭長隨跑進來,「老爺不好了,家裏奶奶去了。」


    「什麽?」王樞進立起身,茶灑了一地,淚眼朦朧道:「怎麽不早給我來信,一麵都未曾見。」


    長隨見大爺這樣傷心,想著不對,上前說:「差了,大爺不是姨奶奶,是少奶奶。」


    王樞進方抹了把臉,「少奶奶?「


    「嗯!「


    王樞進嘆了口氣,「那我知道了,讓家中辦事吧,請人去柳親家那裏報信。「重新坐下來撣了撣衣服,吳邦問:「家中出了這樣的事?可要告假啊?」


    「告什麽假啊?一個媳婦子進門三年就病了三年,我先妻去後兒媳婦就是要當家理事的,結果門都出不得,兒子口裏不說我也知他的苦。如今去了,我家好好的發送她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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