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停留,彼此而言都隻是熟悉的陌生人。


    周希雲靠在三角區坐著,才擰開瓶蓋喝了水。


    好巧不巧的,周希雲也在望著這邊,一時間兩人的視線就短暫地相接,不偏不倚地對上了。


    喬言不太適應,後一刻就慢騰騰別開臉,裝模作樣垂頭盯著地上。


    周希雲卻不避諱,見此也不在乎,不知何故還是看著她。


    喬言用勁兒捏了捏手上的水瓶,刻意弄出聲響。


    咳嚓咳嚓——


    塑料瓶身不經折騰,沒一會兒就癟了,瓶肚那裏凹陷進去。


    許是因為她們都沉默不語,但又明目張膽地關注著對方,藏都藏不住,眼下的場合真有夠尷尬的,跟那天早上醒後有得一比。


    之前還能找藉口離開,現在卻不能,必須等汗蒸結束才行。


    喬言不曉得自己這是咋了,為什麽會不願麵對,明明她倆在家裏時都還好好的,到這兒就無端端不大對勁,好似被無形的細線勾纏緊裹住了,為某樣東西所牽引。她抓住椅子邊緣摸了幾下,手指不受控製地在上麵胡亂敲點,藉此轉移注意力。


    周希雲沒有眼力勁,仍不識趣。


    憋了半晌,喬言終於忍不下去,小聲嘟囔似的開口:「行了,一直盯著我做什麽,別看了……」


    周希雲這才收斂些,不再那麽明顯。


    喬言拿過毛巾擦擦汗,又扯扯已經微微汗濕的後背衣服,坐不住了就起來站幾分鍾。


    可能是為了緩和氛圍,周希雲忽而問:「還要喝水嗎?」


    喬言背過身朝向牆壁,「不用,我自己有。」


    周希雲說:「你的沒了。」


    喬言晃晃瓶子,垂眸一瞧,瓶子裏真沒水了。她剛剛走了神,心不在焉的,沒發覺塑料瓶哪個時候空的。


    周希雲起身,遞來一瓶新的水。


    喬言問:「你的呢?」


    「帶了兩瓶進來。」周希雲回道,「這個沒動過。」


    喬言沒客氣,給了就收下。


    站起來走一走,隨意轉悠兩圈。


    良久,她們又坐著。


    這次不約而同地挨一處了,沒分得那麽遠。


    離出去的時間還早,得做點別的事消磨時間。


    喬言漫不經心問:「你新工作怎麽樣,待遇如何?」


    「還行,」周希雲回答,順手將毛巾搭腿上,「比上一份更好。」


    喬言沒話找話:「年薪咋樣?」


    周希雲報了個十分可觀的數。


    「這麽多?」


    「還好。」


    喬言思索兩秒鍾,感慨:「比我高一大截。」


    周希雲有來有往地問:「開店一年有多少?」


    「別人家不清楚,反正我們不多。」喬言說,「去年經營不善連續虧損了半年,今年勉強回本,好的時候一天營業額小幾千,但是刨除人工成本這些也剩不下什麽。」


    找不到可以多聊的話題,兩人圍繞著賺錢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轉,比擠牙膏還費勁地講著。


    幹蒸房裏溫度偏高,喬言那張漂亮的臉蛋由此而轉為緋紅。


    周希雲挪過來些,「很熱?」


    喬言嗯聲:「有點。」


    「要不要先出去?」


    「不用。」


    周希雲:「覺得太熱就不蒸了,出去歇會兒。」


    喬言說:「沒事,多出汗對身體好。」


    周希雲伸直腿,與之並行,溫聲提醒道:「過猶不及,蒸太久了效果也不好。」


    喬言說:「我算著時間,還有五分鍾。」


    周希雲不勸了,由著她去。


    喬言放下手上的東西,側身時無心碰到周希雲,微曲的膝蓋抵著這人。


    周希雲維持著原有的姿勢,緩慢抬抬眼,說:「蒸完可以按摩。」


    喬言頷首,「待會兒我跟姥姥一起。」


    熱氣在空氣中瀰漫流動,異樣的感受蟄伏在暗中,時有時無地翻騰。


    喬言全身都汗涔涔,胸前背後都濕了一小片,幾縷沒能穩穩綁上的頭髮粘在她白皙的脖子,由上往下逐漸沒入衣服領口裏,尾端蜿蜒地貼合在柔軟起伏的深處。


    周希雲斂起眸光,不亂看。


    應當是小房間裏過於沉悶不透氣,喬言呼吸有些重,氣息都不太平穩了。


    周希雲沒再說話,靜靜聽著她講。


    過了不久,喬言也不說了,嘴裏幹幹的,不大舒服。


    幹蒸房裏登時就沉寂下來,半點響動都沒有。


    喬言又抓住椅子邊緣,用掌心一下一下地磨著。


    潛意識裏就想做點什麽,不然總感覺空落落的。


    周希雲也把手放在邊上,擱在離她很近的地方。


    她們的手不會碰到,可胳膊挨上了。


    喬言熱乎乎的,周希雲能清楚地感知到。


    某種古怪的念頭冒了出來,有些掩藏在記憶中的曖昧行徑驀地閃過,來勢洶洶地衝出桎梏,於這時一一重現。


    那個夜晚……周希雲也曾感受過喬言的體溫,做了那些出格的事。


    這是一筆糊塗帳,一天不理清楚,橫在中間的坎就跨不過去。


    然而很多東西不能掰開撚碎了逐一分辨,敞開心扉談更是無望,她們都不願意再觸及,寧肯裝作不存在。


    喬言又覺得渴了,喉嚨裏緊澀。


    許久,她抓起毛巾蓋腦袋上揉揉,一臉無所謂地說:「蒸得差不多了,應該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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