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眼】和【內耳】的偷看偷聽距離雖不受限,但使用時長卻隻有半小時,若是四點從月潭村出發,到達臨月城時七點多,剛好入夜,她光是操縱著【暗眼】和【內耳】花在路程上的時間就遠超過半小時,更別說她根本不可能記清從臨月城到月潭村的路線。


    現在這個時間點正好,薑鬱把兩個道具留在原本房間的窗邊,方便隨時拉近景和遠景偷看祭典的內容。


    【暗眼】附在窗玻璃上,眺望著窗外的景色,看橘紅色的夕陽鋪在水麵,再看色彩逐漸暗淡直至消失。


    夜色降臨。


    竹台前青色的小螞蚱上坐了人,【暗眼】一眼掃過去,發現九成的座位都被坐滿了。


    他們的穿著打扮各不相同,有的華貴上流,有的簡單粗陋。不同階級的人現在坐在同一個地方,他們的身份地位和社會階級在生死麵前無限縮小,近到落在同一條水平線。


    明明這麽多人,現場卻並不吵鬧,有點安靜的過分。大家都屏住呼吸,麵色凝重地看著正中央的竹台,在等待感應者宣布此次的祭品會是誰。


    等待自己的命運被審判。


    聚光燈亮起來打到竹台上。


    中午還是小女孩形態的陳麗紅現在已經發育成了初中生的模樣,身上那套碎花小裙子也換成了紅色的連衣裙。


    「歡迎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月潭村第三十屆的祭典。」陳麗紅的聲音通過胸前佩戴的麥克風洪亮地傳入在座村民的耳朵中。


    如果忽略她吐露的詞語所代表的內容,忽略這是一場要選出活人作為祭品的祭典,這仿佛是某個節日晚會的開場白。


    不能落下感應者的麵子,現場的人員甚至要為她的發言鼓掌。


    等稀稀拉拉的掌聲停下,陳麗紅微笑著繼續說:「我是第三十一任的感應者陳麗紅。」


    這句話宛如向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了大塊的金屬鈉,水立馬翻騰起來。


    「第三十屆的祭典為什麽要讓第三十一任的感應者來主持?這不是錯位了嗎?」


    「你剛才聽見她說的話沒有?她說她叫陳麗紅!就是陰廟裏供奉的那個人!」


    「這任的感應者明明該叫徐翠雲才對吧?」


    ……


    竹台下的人小聲地討論著。


    陳麗紅微笑著包容竹台下麵窸窸窣窣的聲音,繼續說:「今年的祭典和往年一樣,還是有部分人沒有按時到場啊。」


    下麵細碎的聲音消失了。


    「張立德,楊慧,張雯雯,劉冬……」陳麗紅的手中沒有稿子,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地從空位上掃過,逐個念出這些缺席者的名字,從頭到尾臉上都保持著甜蜜得體的微笑,「很好,我們會給予他們相應的處罰。」


    其餘人對於這「處罰」的內容再清楚不過。


    部分膽小的人已經在發抖了。


    「好了,那麽事不宜遲,就讓我們進入到本次祭典的重大事項:選祭品!」陳麗紅聲音透亮地宣布道。


    竹台下方傳來啜泣聲。


    陳麗紅對他們的痛苦不予理會,開門見山道:「這次的祭品指定為——」


    有人捂住耳朵,生怕從陳麗紅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人雙手合十,閉眼祈禱;有人在安慰自己的妻子或是兒女。


    場麵一片混亂。


    【全部】


    陳麗紅說完後,台下的人紛紛抬起頭來,一副驚愕的樣子看著她。


    「全部?什麽全部?有人的名字叫全部嗎?」現場有人在崩潰地大喊。


    「沒聽清楚嗎?我再說一遍,全部。」陳麗紅重複道。


    【暗眼】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月潭之所以叫月潭,是因為它的形狀似月亮。


    月亮由兩條曲線組成。


    在陳麗紅說完這句話後,兩條曲線,即兩側的岸上長出了如鯊魚般尖銳的牙齒。這些潔白而尖銳的,細細密密的牙齒越長越大,最後與對岸咬合。


    月亮像張露齒笑的嘴。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說的快逃。


    接著現場青色的螞蚱四處飛竄,踩踏事件頻發,大家顧不上尊嚴和體麵,隻想在混亂中保全自己的性命。


    露齒笑的嘴巴緩慢地張開,繃斷架在水麵上的竹台,陳麗紅落入黑色的深淵中。


    嘴巴越張越大,變成圓圓的o形,裏麵發出震天響的三十一個女人重合頻率的笑聲。


    o形的嘴巴像個黑洞在不斷像外擴張,再擴張,吞併掉月潭村的一切,包括房屋,包括土地,包括人口。


    站在窗邊看情況和聽聲音的【暗眼】和【內耳】也一併落入黑洞中。


    黑洞裏是寂寞的荒蕪。


    【暗眼】在墜落的過程中看見,掉進黑洞的人們在短短幾秒內化成白骨,又在短短幾秒內變成粉末淹沒進無邊的黑暗。


    這裏是哪裏?


    一生的時間被無盡的壓縮,是從生到死再到無的隧道。


    【內耳】在墜落的過程中聽見濃稠的黑暗。


    濃稠的黑暗是會流動的寂靜。


    什麽都沒有。


    【暗眼】和【內耳】不斷往下墜落,以為會無窮無盡地墜落下去。


    直到【暗眼】瞥見一抹清冽,直到【內耳】聽見水流的聲音。


    黑暗裏有了色彩和聲音。


    什麽地方是源頭?看不見。


    但是有水在咕嘟咕嘟地從那裏冒出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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